她走进屋里,脱掉鞋子,便自觉地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苏晓打开了电脑,把音箱音量调低放了点轻音乐。
他从矮桌上拿起一罐啤酒,拉开拉环,坐在了她侧边的另一张沙发上,一口酒下去,他微微蹙了下眉,然后把酒罐放在了地毯上。
夏至侧眼看了看他,笑了:“你和三年前比,好像没什么不同。”
他不是没陪过她喝酒,但总会皱一皱眉,像在喝毒药的感觉。她记起在邺景湾的海滩边上和他第一次喝酒的情景,那会儿,她刚和潘锐分开了半年。他们是在那之后熟悉起来的。
他似乎也想起了海边层层涌动的海浪声,淡淡地笑了:“你等一下。”
他跳起来爬上阁楼,夏至听到他在楼板上不知捣鼓什么,没多久他提着一把吉他下来了。
“很少弹,音都不准了。”他盘腿坐着试了下弦音。
“别弹了。”夏至轻声说。
苏晓抬头看她,她视线落在地板一个虚无的角落,若有所失。
“好吧。”他把吉他靠到落地窗边,离他们最远的地方。
回来的时候,他说:“对不起。”
她几乎不被察觉地摇了下头:“刚刚他给我弹过那首歌,但是,我觉得我已经不爱他了,一点也不爱了。”
“在今晚之前,你还爱他。”
“是吧。”她不得不承认。
“那……这是个好的开始,你应该高兴才对。”
沙发太软,而且不成形,没法靠直身子喝酒,苏晓干脆坐到了地毯上,把沙发当靠背倚着。夏至也学着他的样子滑坐下来。
“你不明白,我难过不是因为爱他或者不爱他,而是我觉得我们不该见面却不得不见面。”
“夏至,不要和我绕口令,我脑子不是很灵光。”苏晓的话让夏至一下子笑了。
“就是……”她试着跟他解释,也试着跟自己解释,“我还爱他,他还爱我,我们都像个傻子那样偷偷关注着对方,我们不该这样子。”
她手上那罐酒喝完了,苏晓也把罐底朝向了天花板,倒尽了最后的酒液后,他开了一罐新的递给了她,也给自己开了一罐。
夏至灌了一口才说:“然后见面之后我才发觉,我喂自己吃了一坨屎。我简直是个神经病。竟然爱一个这样的人爱了七年。本来他是那种最美好的回忆,但从今天开始,再也不是了。”
苏晓竖起膝盖,将握着酒罐的那只手搭在了膝盖上:“不这样子,你还是会继续想他。”
“我知道。”夏至鼻子一酸,有几秒看不清酒罐上的字,“好像成人的世界没有美好。”
“不要这样想,放下了他,你就可以去爱别人了。”
“我干嘛还要去爱别人。我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过得好的。谁不是满怀希望地去爱,谁不是因为爱情才奋不顾身,爱情最后都会被消磨殆尽。你会发现留在你身边的那个人,和你爱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你爱的是某一个时刻他留给你的印象,不是他这个人。”
她张开嘴巴,鼻子已经无法顺畅地呼吸了,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塞音。她用手掌擦去滑落的泪水:“他不是我想象的那个样子,从来就不是。”
苏晓安静地看着她看,听着她说,他握紧了手里的空酒罐,罐子被抓扁,发出一阵“噼啪”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