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一阵惊骇,她回头看苏晓,他阴冷的脸色像换了一个人。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个样子。
她停下了挂照片的动作,把照片拿在手里又看了一次,想从照片中看出点端倪来。
但苏晓说:“放下。”
命令式的口吻,没有商量的余地。
“哦。”夏至郁闷地把照片放回了原位。再直起身看他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原样。
“过来喝茶吧。”这次的语气温和得多。
她走到他面前坐下,捧起了玻璃杯,杯里的茶水仍带着温热,她捧至唇边抿了一小口。
他支起身子从她手里接过杯子:“冷了,我给你换一杯。”
他把杯子放回托盘上,托起走向玄关,将冷了的茶水倒进了厨房洗手盆。开水在保温瓶里热着,可是他没有马上添水。
他把手撑在了台面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刚刚语气不好。”
夏至走到了落地玻璃窗前,透过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看远处的马路。
两人站在了屋子的两端,他的话音不大,但她还是能听到,她说:“我多事了,没问过你乱动你的东西。”
“你在生气吗?”
“怎么可能呢?”
“你在想,我那么主动地和你套近乎,非要认你当姐,可是又什么都不肯告诉你,你觉得我并不像我所表现的那么看重你。”
“有点吧。”他不只一次猜中了她心里的想法,有时她甚至会怀疑他是否通晓某种神奇的读心术。
她确实那样想着,并因此暗暗恼火着。尽管明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恼火。
苏晓说:“我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我和我妈关系不是很好。”
“我看出来了。”只是不理解。夏至身边的朋友,大多拥有让她羡慕的父母,就连刚刚听苏晓说起他妈妈给他买了套房子的时候,她也多少有点艳羡。
当然她也不需要夏健锋和何艳给她物质上的帮助,只要尊重她作为一个个体的人那就可以了。
“我妈想让我回坪洲,我不想回去。她就过来买了这套房子。房产证她想写我的名字,我不同意。我们吵了一场。”苏晓停了一下才说,“我没试过这样和她吵架。我知道她带着我很辛苦。”
“较劲。这倒是和我有点像。”夏至对着窗玻璃呵了一口气,然后在玻璃上画了倒三角形排列的三道弧线,两道向下弯曲,一道向上弯曲,组成了一个简单的笑脸。
她又把笑脸擦掉,回身倚在窗边对他说:“文学范畴有个词语叫‘弑父情结’,认为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都要经历一次弑父,也就是对长辈权威的反抗,在反抗的过程中树立自己的人格。
“所以当我们觉得自己有能力独立的时候,都会不顾一切地去反对父母的所有安排。纯粹是为了反叛而反叛。不一定是出于理智的。”
他笑了声:“太秀了你。老跟我说道理。”
“你如果不叫我姐,我就不跟你说道理了。你叫了,那道理我还是得说的。不过,懂得再多道理,该犯的错误我也还是会犯,犯完了还死不认错。”她顿了顿说,“当然,有时是真的因为自己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