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时半天没说话,噘着嘴道:“若我胜了呢?”
人群发出几声微弱的窃笑,看来门人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江任雨道:“若你胜了,师兄我从此不再修习剑法,李长老也会将你收入座下为徒!”
李秦一脸惊讶地看向江任雨,心道刚刚没有这么说啊。
沈芳时听闻此话,却是无比开心,连忙道:“好啊好啊!师兄,这次不算私斗吧?”
江任雨道:“自然不算!”
沈芳时两步便跃至剑台中央,道:“那还等什么,师兄请吧!”
李秦原本还想阻拦,但事已至此,怕是也拦不住,她也清楚,只要江任雨不故意让步,被击败的可能为零。
江任雨从剑台上拿起剑,亦向剑台中走去,待其站定,沈芳时行礼道:“此剑名曰鸣鸷,未请教师兄?”
江任雨行礼道:“长涟,沈师弟,请吧。”
沈芳时笑道:“师兄,小心了!”说罢,手中剑已出鞘,剑气骤升,剑锋增长一尺有余,可能是太过开心,沈芳时刚刚挥平剑锋,便朝江任雨冲来。
江任雨面不改色,论身法,沈芳时显然不如他江师兄。后者未待沈芳时近身,向前迈出几步后侧身,迎面躲过刺招,左手举起长剑,剑鞘下落的方向,正是沈芳时握剑的手。
啪!
一声清脆如耳光般的响声,长涟的剑鞘击中了沈芳时的手背,此击响声如此,必然是用上了力道。沈芳时手背吃痛,手指一松,鸣鸷脱手而出,开始落下,沈芳时眼看着剑柄离手,也顾不得疼痛,腿上发力,朝前倾去,伸手又将剑柄抓了回来。不过此时他早已经失去了平衡,踉跄两步后,摔倒在剑台上,还是脸先着地,待他转过头时,右脸上尽是地面的尘土。
沈芳时抬手查看,右手背已经红肿,还不停地在发抖,长涟剑鞘上的纹路都深深的印在手背上。众人再看脸上,眼睛里已经疼得有眼泪出来了,终究是个孩子,这回没人让着了。
剑台边,穆奇峰眉头一皱,心道江任雨今日为何如此,纵使是要取胜,以他的实力,应该简单几招便可,非要把师弟打哭才肯收手吗?
看顾星洲和林明晴的表情,似乎他们也觉得江任雨做的有些过了。
李秦多少也有些心疼,朝前走了半步,正欲说话,只听得江任雨道:“再来!”
沈芳时咬着牙,眼里尽是不服气,握着剑站起来,看得出来右手还有些许的颤抖,左手的剑鞘要在刚才中招前就已经掉在一边了。他举起左手衣袖擦了一把眼泪,像极了一个淘气的孩子,完成后,右手剑身再次剑气凝结,大声道:“师兄小心了!”
江任雨就点了一下头,未有多余的动作。
沈芳时剑身上的剑气同刚才并无二致,凝结剑锋的部分确不似方才那般完整,似乎随时都会散开。其实他右手还在持续吃痛,紧握着剑柄已经非常吃力了,再运剑气定不能收放自如。左手空无一物,便并做一个剑指,鸣鸷挥动一周后剑锋指向江任雨,再次冲了过去,沈芳时使的还是这一招。
江任雨也同方才一样,前进几步,左手将未出鞘的长涟抛起,转而右手接住,迎着袭来的剑锋横扫过去。因为身高的原因,他将手压得较低,这个高度,看着是朝沈芳时的咽喉以上去的。剑台边众人皆看的真切,沈芳时不可能击中江任雨,而后者的这一招若中,前者最轻头顶也会有个包!若是对阵妖邪,怕是会身首异处。
剑锋眼看将近,却见得沈芳时眨眼间变换身形,松开了剑柄,上身向后倾倒,本就不高的个子,躲过江任雨这一击没有问题。鸣鸷脱手一瞬,剑气再次散开,但沈芳时显然最后施加了力道,剑身转动了起来,下落的速度有所减少。
江任雨的剑挥到一半,见对手有此变数,亦停下了进势,似乎想看看下一步会如何。沈芳时自江任雨的剑下滑过,鸣鸷也从长涟上方飞过。而后,沈芳时伸出右手,撑在了剑台的地砖上,再一次变化身形,以手着力,下半身跃起,一脚踢中了此时正在他上方的鸣鸷。而踢中的部位乃是剑身前端剑锋附近,瞬间,鸣鸷改变原有的飞行方向,转而朝江任雨的面门而去。
江任雨连剑势都可以止住,自然可以轻松应对这样的招式。只见他右手挥出,长涟划出一个弧度,用剑鞘击飞了袭来的鸣鸷。
沈芳时刚调整好身形站定,自己的剑已经被击飞,在半空胡乱旋转着下落,不由得多想,他朝自己的剑跃去,两大步后,伸出右手握住了鸣鸷的剑柄,接住了。此时,剑台中的两人距离已经有数丈之远。
接住剑后,沈芳时一边转身一边运气,就在转过头的瞬间,一柄剑鞘已经逼到了自己的胸前一尺余处。电光火石之间,只得全凭下意识,沈芳时举起剑气附着了一半的鸣鸷,护于心口。
一声闷响。
飞来的剑鞘并不是朝着心口去的,力道拿捏得也十分到位,沈芳时并不能靠自己的剑挡住此击,被击中后,鸣鸷也被撞向了自己的胸口,沈芳时被击得后退数步,肺里一阵收紧,顿觉呼吸困难,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再看江任雨这边,掷出剑鞘后,长涟已经握在手中,剑身不断浮动着水面波纹一般的光影,看来他已经运起内息了。江任雨肩膀上方,两柄透明的气剑正愈发凝结成型,气剑剑刃上已可见寒光。
连同李秦在内,大家都觉得惊讶,本就实力悬殊,江任雨还用此杀招,这两柄气剑击出,沈芳时必死无疑。
沈芳时刚支撑着坐起身,江任雨的两柄气剑已经飞出,前者眼见两柄剑朝自己飞来,一时竟慌乱了起来,已然忘记了举剑格挡或是该如何应对,吓得举起双手挡在眼前,右手剑身看来,沈芳时连内息都运不动了。
剑台边传来两声利剑出鞘之声。
叮!叮!
顾星洲身法极快,江任雨气剑飞出一瞬间,已经跃至沈芳时的身前,手中长剑凝聚出两道金色的剑气,准确地击中了迎面飞来的两柄气剑,两类剑气相击一瞬,发出两声清脆的声响,互相被击散,空气中散开了几缕金色的剑气余势。
而顾星洲的身后,林明晴也执剑护在了沈师弟的身前,碧虞上已经凝结了无数细小的冰晶,正散发出一阵阵寒气,看上去两人都是不约而同的站了出来。
沈芳时放下双手,看着身前的两人,有些错愕。林明晴看顾星洲在前面,未说什么,散去了剑身的道法,收敛回鞘,将沈芳时扶了起来。而后者则眼含泪水,可怜巴巴的道:“谢谢师姐。”
顾星洲放下手臂,执剑于身侧,道:“同门师兄弟,江师弟何必要下此重手呢?”
江任雨依旧面无表情,收剑至身后,道:“顾师兄既挡下了此招,想必亦能看出,我的气剑只会于他两侧掠过。”
林明晴道:“倘若沈师弟稍微乱动一下,今日岂不是就要命丧你手?”语气中带着一些怒气。
江任雨道:“师姐言重了,我自然有分寸。”
顾星洲盯着江任雨,本欲言语,却似忽然想到了什么,收剑入鞘后对李秦行礼道:“师父,沈师弟违犯门规,还是徒儿带至严律阁处理吧。”转过头看了一眼沈芳时,后者低着头,躲在林明晴身后,顾星洲继续道:“而且,徒儿认为,沈师弟想必已经知错了。”
剑台边缘,李秦左手搭在木案上,指尖距离青烟的剑柄只有几寸的距离,看似随意,实则可以随时出剑。而在众人都看不到的身后,李秦的右手道道紫色的剑气正在散去,想必方才江任雨的行为也吓到了她,迫使自己也差点下场阻止。
李秦道:“触犯门规之事,本就由严律阁处理,你交由楚长老吧。念其也是初犯,知错改了就好。”
林明晴让开了一点,把沈芳时往前推了一下,后者忍着眼中的泪水,行礼道:“弟子知错了。”
看事情解决了,李秦也继续授课,今日江任雨一改往常,道今日不该自己轮值,同门人一同上了李秦的剑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