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其他人不同,长风侯可是知道李子三乃修行之人,他的师弟也定不是寻常人,当下身体微微前倾,努力地扮着慈祥的笑脸,说道:“这位小哥,何出此言呐?”
主人发了话,大家也是注目望去。
而本意不愿生事的陆青舟起先还颇为后悔,待真到了这个时候,也不怯场,起身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说道:“楚国春雨,以春雨酿酒而得名。又因时节不同,分为初春和末春。春雨酿制讲究六必,即曲蘖必时,湛饎必洁、水泉必香,陶器必良,火齐必得,六者尽善。”
“而与今法不同,古法所用为干酵之法,掉取醅面,绞令稍干,和以曲蘖,挂于衡茅,谓之干酵。”
“如此酿得的春雨,古人称之为醯。醯色如琥珀,味酸口甘,闻之沁人心脾,有如春雨之清新畅快。”
“而非此酒色清味烈,入口有股油脂气味,是以小子敢言,此酒不是古法春雨。”
一番话条理清晰,酒的颜色、气味甚至连酿制的方法,也一并说清楚了,想不信都难。
不等众人消化一番,陆青舟又说道:“虽然此酒不是楚国的古法春雨,但应该是与春雨同为四绝的狄酒,狄酒小子所知不多。”
“据传狄人以兽奶酿酒,马奶、羊奶皆可酿酒,这些酒虽烈却腥冲难闻,色白浑浊。”
“唯有取北尽山瑞兽雪豹之奶酿酒,成酒浓烈辣口,储酒时日越长,酒色越清亮,不复奶白之色,入口醇厚之余更带有油脂与豹奶香气。”
陆青舟一抬手,行礼坐下,示意自己已经讲完。
众人皆是听得津津有味,之前对于陆青舟年少的轻视,尽数变成了佩服。
“啪啪啪”
长风侯抚掌大笑道:“子三师弟也是少年才俊,一席话让我等涨了不少见闻。诸位,为我璟国有此栋才举杯。”
酒宴经此波折,气氛却更加热闹了,觥筹交错间,没人知道此刻陆青舟的心中正翻江倒海。
“黄老鼠,饭都吃不饱,学这酿酒做甚?”
“嘿嘿,等你长大,难不成一辈子呆在这破店里?不得出去寻个活计?我也就这点微末本事,能教给你了。”
“《酒经》?”
“收起来,平日里多翻翻,日后就是你自己的手艺了。”
店家黄老鼠的话言犹在耳,让陆青舟不解的是,教给自己糊口的手艺何以能让长风侯冠以才俊的名义?
游哥儿说黄老鼠是修行者,修行者也酿酒?
为何不教我修行,反而教我酿酒,传我《酒经》?
陆青舟百思不得其解,连带着对身旁的赞赏之声也是充耳不闻。
这一幕被不远处厢房内的小姑娘收入眼底,黄衣黄裙,眼神明亮专注,正扒拉着门缝,翘着嘴唇自语道:“哼!这家伙白日里便是这般,又冷又硬,换身衣服差点没瞧出来,虽然说的东西乱七八糟的,但那么多大人在都不怯场,还是有些胆量的嘛!”
这一边酒桌上,李子三见师弟陆青舟心不在焉,加之那坛狄酒也见了底,便起身与长风侯告辞。
不理会诸般邀请,李子三带着陆青舟飘然下了楼。
出了酒楼,随意寻了间客栈,一番安排后,李子三嘱咐道:“青舟,明日早起,辰时前往港口。”
“嗯…,多谢三哥一路关照。”
“哈哈,我知你有心事,你不说我也不问,但我知道万事终有解,这也是游哥儿对我说的。”
“受教了,三哥。”
“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不是个八岁少年,说话老成的很。哈哈,走了。”
看着洒然离开的三哥,陆青舟心中颇感温暖。
是啊,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用,只等自己日后,再去找寻真相吧!陆青舟如此想着,去了自己的卧房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