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承安自己又接连翻看了几张。
每张图画的都是九峰山的风景,但是采用的技法却都不一样,可每一种技法都是教科书级的。
柳子墨把画铺开后,自己没瞧出个名堂,便向田承安道,“外公,这幅画呢?”。
田承安此前是赞赏柳沧海的技法,但他现在对柳沧海有些了解,心中是很赞赏柳沧海的技法,可也没到让他惊艳的程度,当他望向柳子墨展开的那副画时,震惊之情却宛若排山倒海一般,“此图山势雄奇清峻,树木苍健蓊郁,既呈现出山水苍浑厚重的风格,又蕴蓄着山水秀润华滋的特点。画幅上半部云气弥漫,下半部山石树木层叠,自然构成厚重与轻灵的对比。”
“为了平衡画面,将溪流布置在全图的右下角,以与云气的大片留白相呼应,缜丽丰腴,润嫣秀美,韵格高雅,富有情趣,妍丽而不妩媚,富有装饰味,但是却没有匠气!构图十分大胆,若非画艺高超,恐难以臻此境界。这幅画的水准,超过了桃花图,还有刚才那几幅,很有大家之风啊!”
田雨欣眼力和田承安相差甚远,可也能明显感受到这幅画,确实是要远胜于之前那几幅,便想到一个问题,“从墨迹上来看,这几幅画都是最近画的吧!”
田承安手指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点头道,“这几幅都是三四天之内画的,子墨打开的这幅画就更近了,估计两天的时间都没有,也许就是昨天画的都有可能!柳大师大概这两天有所领悟,国画技术有了极大的提升!”
田雨欣和柳子墨不一样,柳子墨就是个纯小白,对名家和大家的区别,也没任何直观的感受,但田雨欣就读的是金陵艺术学院,自小也耳濡目染接触了许多书画圈的人,就拿他爷爷田承安来说,是一位当之无愧的书画名家,却没法称得上书画大家,亦是无奈地感叹道,“柳大师究竟是一位怎样的天才?仅仅一两天的时间,国画就有质的突破,半点匠气也见不着了!”
柳沧海刚出把第一坛酒倒掉,踏入厨房的时候,就瞧见了田承安、田雨欣、柳子墨,都围着一张桌子神情专注地欣赏着几张废纸,笑着道,“这是我前两天外出写生的时候随手画的练笔之作,丢在野外就是垃圾了会破坏环境,所以我把它们带回来点火,也算是废物利用!”
田承安之前看到了田雨欣带回去的废弃桃花图,这几幅画又是他自己亲自从装满松针的竹篓里淘出来的,而且柳沧海是真的准备用这几幅画来点火的,这种大家级别的画,他几十年来都没有收藏到几幅,竟然被柳沧海拿去煮酒,心里一时间仍然有点难以接受,不免酸酸地道,“柳大师,你随手画的练笔之作,准备用来烧火的废物垃圾,在我们看来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国画瑰宝啊!”
田雨欣眼睛一转,半开玩笑地问道,“柳大师,你既然把这些画当做垃圾,那干脆卖给我爷爷呗!”
柳沧海之前在桃花林把画的桃花图送给了田雨欣,是田雨欣冒着蒙蒙细雨闯入了桃花林,恰逢其时,便把桃花图送给了她,但这些是他在山上的练笔之作,那他对这些画在他心里就是用来烧火的废物垃圾,他不会用来卖钱,也不会直接来送人,摇摇头道,“它们本来树木作的白纸,我用来写生练习作画,那它的用途就是练习,现在已经物尽其用,让它们归于灰烬,再洒在山林里化作养分滋养树木,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用来焚烧煮酒再好不过了!”
田承安瞪了田雨欣一眼,对柳沧海道,“小雨年纪小,不懂事,柳大师别介意。我虽然很喜欢这几幅画,也想买下来,不过我也理解柳大师对画作的初心,既然是柳大师用来练习写生的随手之作,现在对柳大师而言确实是没啥价值,而且焚画煮酒说来也是一件雅事,等下我一定尝尝,这用大师级别国画煮出来的酒和普通的酒有啥区别!”
柳沧海重新用酒坛开始接着新酒。
田承安看着一幅幅画在烈火中燃烧成灰烬,他理解归理解,可仍然心里空落落的。
粉红色的酒从竹筒流到黑色酒坛中,整个房间瞬间弥漫着股桃花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