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
夜色已降,禅室内,方证低声颂着佛经,正作晚课。
突然,颂经的声音突然一顿。
“阿弥陀佛。”方证驀然睁开半合的眼睑,幽幽道:“施主既已到来,何不现身一见。”
禅室房门被推开,一紫衣少年缓缓步入。
“方证大师不愧为正道最为顶尖的高手,功力深厚,在下这等粗浅功夫果然瞒不过大师。”
姬无伤对方证行了一礼,轻声笑道。
实际上他也没有隐藏的意思,在踏进少林寺那刻起,他就已经被无数气机锁定。
人家明显早有所备,就等着他做瓮中之鳖。
方证没有因为姬无伤看起来年轻而有所异样,神色慈祥,目光平和,他道:“施主不该来。”
姬无伤笑道:“大师猜到我要来?”
“阿弥陀佛,武当山之变早已传遍天下,武当少林互为倚仗,守望扶持,武当已灭,我少林自难幸免。”方证面露悲切,叹息一声道。
“江湖都在传言,冲虚道长是被人吸了内功而死,武当灭门为前任魔教教主任我行所为,老衲与任教主有数面之缘,施主并非任教主。”
姬无伤在方证对面的蒲团坐下,泰然自若,说道:“我是任我行,或不是任我行,有何区别。”
“如此说,武当之祸真是施主所为?”
“大师不是早就已经猜出来?”
“阿弥陀佛…”方证叹息,面露悲苦:“敢问施主,与武当和我少林有仇?何苦妄造杀孽。”
“在下与少林和武当并无仇,反而对少林与武当敬仰已久。”姬无伤淡笑道。
方证摇了摇头:“所谓因果,有因才有果,既然武当与我少林与施主并无前怨,施主又为何下此毒手?”
“因为…”
姬无伤看着方证,轻声道:“你们太碍事了。”
方证一怔:“施主,此言何意?”
姬无伤悠悠说道:“几百年来,少林武当为正道执牛耳,为武林造福无尽,功德无量。但也正因如此,你们二派在这江湖中威势无可撼动,并且根深蒂固,如同两座巨山,压在所有武林同道的头上。”
“当然,在下此言并非贬意,少林与武当德行之正天下皆知,否则也不会受天下所有正道敬仰,公认为正道魁首。只是,敢问你们又对得起天下正道的这份尊崇与否?”
方证皱眉:“我等虽说未能造福天下武林,但自问也从未做出有损武林同道之事,施主为何如此说?”
姬无伤笑道:“大师是得道高僧,这点我确信无疑,也相信大师慈悲之心,无害人之意。若论智慧,那东方不败、左冷禅、岳不群等人加在一起也不及大师。”
“在下有一问,魔教不讲道义,不遵规矩,残忍好杀,这百余年来死在魔教中的正道之人、无辜百姓可谓尸骨累累,然而少林武当作为正道表率,可否贡献过什么功绩?
“我知道少林武当都曾被魔教重创过,元气大伤,衰落过一段时间,可这么多年也该恢复过来了吧?”
“可我看到的是什么,对内,你们压制五岳剑派崛起,对左冷禅暗中施压。对外,你们对魔教妥协忍让?身为正教魁首,不想着怎么消灭魔教,反而不断压制同道?”
“敢问大师,你们是怕其他正道门派崛起威胁你们尊崇地位,还是根本就没想过为正道出力,只想明哲保身?”
方证愣然,似未想到姬无伤如此问。
他沉默片刻,颂了声佛号:“魔教滥杀是为不对,可冤冤相报何时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少林武当缓和与魔教的关系,只因并不想妄造杀戮。至于打压正道门派更无从谈起,左掌门野心极大,手段不甚光明,若让他掌握五岳剑派,怕是从此江湖事多,是祸非福。”
姬无伤笑了起来,摇了摇头,说道:“原来大师是想用佛经渡化魔教,大师果然大智慧,在下佩服。只是想问大师,效果几何,魔教这些年杀掉的正教之人少了吗?”
“魔教之中手段比左冷禅更下流,更残酷的多不胜数,论杀人之多,十个左冷禅也比不上一个魔教长老,可是大师,你竟倒是对魔教更宽容?”
方征哑然,愕然无语。
姬无伤笑道:“大师莫要在意,在下并非是想替武林正道指责尔等,毕竟我也算不上好人,没这个立场。”
“只是大师,你不觉得这江湖太过沉闷,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这样的江湖也未免太无趣了。”
方证闻言,莫名一惊:“施主想要做什么?”
姬无伤慢条斯理地站起身,幽幽道:“有你们这两座山压着,这江湖难起风波。想要修佛求道,就安安心心的远离是非,掺和什么江湖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