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来。”李东家向他招了招手,然后往山道前后看看,这时石隘里的光线愈发暗了,抬头看看头顶上的一线天空,只见连天上白云也开始黯淡下来,估计日头已经完全落山了。
“我知道你能行,豹子!只是,天快黑了,就算打开缺口,在乌龙峡走夜路也太危险。货重要,人命也重要.....这些日子在道上耽搁太久了,消息已经走漏。”
说到这儿,李东家左右看了看,压低了声音,“以靖卫团为首的地主武装活动得这么猖獗,我估摸着,是不是家里出事了......我们要尽可能减少牺牲,尽快地赶回家去。”
他转向大疤刘,挥了一下手,稍稍提高了声音,“刘爷,告诉那癞痢虎,我们出钱买路,大洋可以加到一千,但盐巴只有两驮,看他肯不肯。”
“好,我马上喊话。”大疤刘忧心忡忡地点了点头,扯开嗓子向隘口方向喊道:“虎爷,十八排的兄弟们,我们还是以和为贵,我们东家说了,兄弟们出来摆瓮,不能让大伙白忙活,我们出一驮盐巴、五百块大洋,来买这条道......”
五百大洋?癞痢虎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这是对方的开价,对方的心理价位估计七八百大洋左右。但是,今天十八排的人马倾巢出动,弹药消耗不小,加上又死伤了几个兄弟,就算是七八百大洋,也实在太少了点。麻蛋,早听人说红字头又穷又抠门,没想到这么穷这么抠。
不过,癞痢虎向来务实,眼见马帮离去,自己却毫无办法。与其鸡飞蛋打,不如还是落袋为安吧。毕竟这蚊子肉也是肉。他准备让对方加点价到一千,然后便顺口答应,正准备开口,忽然十六妹的声音在对岸丛林中响起:
“虎哥,他们那么个大马帮,连驮马带货的,少也值个好几万。却开出这个价钱,这是欺负我们火力弱啊,依我看,还是把后边的大抬杆抬上来,还有,十七哥那摆在山头上的铁炮,也一起拉过来。”
癞痢虎一拍大腿,喝道:“娘的,要不是十六妹提醒,老子还差点忘了这一茬了。来人呀,去叫十七弟把大抬杆和铁炮全拉上来,羊祜不上套,摆那山头也没什么卵用,全拉上来。老子还不信了,你有洋枪,老子有土炮。一杆接一杆的打放,还轰不过你?今天不交足买路的钱,还想走?门儿都没有。”
两岸树丛里立即齐刷刷地响起答应的声音,林丛里一阵窣窸,看样子还真是去拖武器了。
马帮众人闻言,一下子全脸色发白。常跑山里的人都知道,那大抬杆鸟铳样的形状,比鸟铳却大得多也长得多,可以看成是特大号的鸟铳,威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一次性能发射几百颗铁砂,一铳能把好几头野猪打成马蜂窝;至于那铁炮,则是山里的一种土炮,可以打实心铁球,也可以打散弹,一炮轰过来,能直接把一栋房屋轰塌。
这时,对岸那悦耳的女声再次响起,癞痢虎觉得她说的内容与她的声音一样悦耳:“虎哥,我哥让人传话回来啦,卢清他们已经赶到前头,成功把马帮截住了。”
癞痢虎大喜过望,连声音都有点打颤:“那、那么陡的峭壁,都、都爬过去了。卢清小子,好样的。真、真给我们十八排长脸。十六妹,快多派几个人过去,不能让他吃亏了。”
“你放心虎哥,我哥已带人过去了。”
那十六妹像是知道癞痢虎心事似的,声音又再次适时地响起,句句说到他心坎里,“虎哥,'红字头'的货,都是十足十的违禁品,他们要是连几千块都不愿出。我们就叫卢清一个个给他点卯儿。没错,我们十八排武器是差,训练也不如人,可我们一帮兄弟,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没错!管你哪路神仙,到、到什么山就得唱什么歌,不入乡随俗,哪还不乱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