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宇钲本是预备党员,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原本不用多久,就能顺利加入组织的。这些天来,在青螺村的所见所闻,让他内心产生深深的无力感,就好像是溺水者行将窒息。
听了眼前大东家和豹子的对答,他禁不住欣喜若狂。
这当儿,大疤刘正回答那癞痢虎的问话,中气十足:“虎爷,那包里也就一点小心意,不成敬意。我在广州进货时办的,我想虎爷应该会喜欢。原本打算立秋后带上山,呶,承蒙这位李老板看得起,给了一趟货走,所以,这就现在来了。”
癞痢虎打开布包,里面包着几封袁大头和三大罐云南白药,点了点头,顺手交到旁边那个独眼龙手上,自己拿起了书信。
谢宇钲见那杨参议对独眼龙土匪使了个眼色,独眼龙先假模假式地数了下数大洋,忽然抬头扯开嗓子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大疤刘,你这么大个马帮,五十块大洋就想打发我们,你眼里还有我们虎哥吗?”说着,这独眼龙又转向周围,提高声音,“兄弟们,他这是把我们当要饭的啊?”
林丛里登时响起一片骂声:
“那还吹什么狐狸屁,打他娘的。”
“看在给虎爷送信的份上,人可以走,东西留下。”
“哟,冤枉啊,各位兄弟。”大疤刘脸颊一抽,额上的刀疤扭动,好像一条蚯蚓,“我大疤刘在这条道上讨生活,岂敢得罪兄弟们?!我这跑帮的人是多,但风里来雨里去,一靠给山里百姓带点盐巴收点山货,二靠道上兄弟赏脸,这才能挣这口苦哈哈的吃食!”
大疤刘说着,长吸了口长,“各位兄弟,那包里只是我个人一点心意。少是少了点,但我大疤刘是有钱大家花,以后每次过路,都有这个数。各位兄弟也不用下山,我自然会送到寨子里头去。另外,还有我牵的这匹骡子,连带它身上驮的货物,是同行这位李东家的心意,待会儿请兄弟们赏脸收下。”
远远看去,那癞痢虎身边的独眼土匪时不时与那穿灰色中山装的杨参议交头接耳。谢宇钲忽然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挪到眼镜身边,轻轻扯了扯他袖子:“大东家.....”
戴眼镜的李东家看着前面隘口,沉默不语。属下刚才的建言不能不说更为合理,可不管怎样,眼下的情形都不容乐观。这批从南洋来的货,光从海外运到广州,就牺牲了好几名同志。从广东一路北上,与地主民团、恶霸流氓斗智斗勇,历尽千辛万苦,才终于走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