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大夏天的,出汗都是很正常的事情,特别是一些刚从外面进来医院,刚脱离太阳烘烤的人,往往身上和头上都是汗。
一开始邓非凡还没注意到这个病人,他刚进来时,和大多数人一样,也是在擦汗,有些不一样的是他不是用纸巾,而是他随身带了一条毛巾。
那条毛巾也不是干的,而是湿漉漉的,似乎轻轻捏一下就能捏出水来。
果然,男人没擦两下,就去一个洗手台把毛巾拧了一下,“哗哗”的拧出了不少的水,然后稍稍清洗一遍拧干。
邓非凡还有事情要做,就没继续观察他了。
过了一会儿,邓非凡去一位老中医的诊室送东西。是一位刘姓老中医,看着五六十岁了,精神头特别足,比累死累活的邓非凡都要精神,据说是特聘过来医院坐诊的。
邓非凡抱着学习的心思,也正好趁着之前那边的病人比较少,他就征得刘老的同意后,在这里学习一会儿。
正巧的是,刘老的下一个病人正是那个拧毛巾的男人。
邓非凡此时才发现男人的奇异之处,这个男人到现在还在出汗,按理说在偏于阴凉的医院里来说,到了这么久了,也应该平静下来了。
更奇怪的是,这个男人似乎只有左半身在出汗,右半边却是挺干爽的。
刘老对其进行了四诊,得知了这个男人姓孙,39岁。
两年多以前,一天晚上睡觉,他开着空调,一旁还放了个风扇吹着,第二天起来就感冒了,而且还出现了左半边身体容易出汗,而右半边再热都不会出汗。
感冒的情况,吃了几天西药就好了,但出汗的问题一直没解决。但也没有其他不适。
刘老完成诊断后,就开始开方了。同时让邓非凡给病人也看看,邓非凡就给病人把了把脉。
脉象稍浮缓,这倒是不难摸出来。刚才也看了舌象,淡红而苔薄白。
没有其他更多的信息了,信息越少,对于医生而言,就越难明确方向进而诊断和开方。
刘老开好了药,邓非凡把自己的结果说了出来。见邓非凡在诊断和处方时,一直犹豫不决,刘老也没有继续让他回答,而是给邓非凡看了他开的药方。
“居然是桂枝汤!”邓非凡有些惊讶,这个方子他熟,学过中医的都熟,但不见得谁都能灵活运用。
看到这方子,在联想到病人的情况,邓非凡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
“《素问·阴阳应象大论》里说:‘左右者,阴阳之道路也’。营卫阴阳于周身循环往复,周而复始。病人汗出偏沮,乃营卫不和,阴阳失调之例证。如不及时治疗则营卫相悖,阴阳不维,就可能导致半身不遂之“偏枯“证。”
“《素问·生气通天论》所谓“汗出偏沮,使人偏枯“,即为此意。本病往往由外感风邪引起,用桂枝汤祛风解肌,调和营卫,顺复阴阳,不失为正治之法。”
刘老引经据典地为邓非凡解释起来,邓非凡听了解释后觉得茅塞顿开,十分佩服刘老。
邓非凡一直觉得作为中医,看病时偶尔来上两句经典,那不管病人懂不懂,都会觉得你学识渊博,对你的信任自然多上几分。
然而邓非凡对于经典是记了忘、忘了记,反反复复都达不到这种水准。
今天见刘老对经典如此熟悉,而且运用得如此灵活,又激发了他回去背诵经典的热情。
男人虽然对刘老所言也是似懂非懂的,但他觉得很厉害的样子。
刘老只给他开了三剂,并按照伤寒论上面的煎服及注意事项嘱咐了病人一番,并让他喝药后及时反馈情况,才开始接诊下一个病人了。
而邓非凡则是被一个电话叫了回去,还被小训了一顿。
不过邓非凡觉得挺值的,学到了大学课本里没有的东西,这才是见习和实习的收获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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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非凡想在回想起来,有些惋惜的就是没能多跟刘老学习一段时间,毕竟实习生的工作还是不少的,就没能抽空过去看看了。
再者邓非凡养父出事后,对于很多事情他都不太上心了,本来就不太主动的他,自然就没有想去打扰刘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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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偏枯案例绝非杜撰,乃改自刘渡舟老先生的医案!!!刘渡舟老先生留下来很多不错的医案,供现在中医研究学习,是因为令人钦佩的经方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