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少。”
“什么意思?”刘衍愣愣瞄他一眼。
“我准备了十五首。”
“……”刘衍:“你父王的日华宫有那么多儒生,真是爽。”
“如果能像女焉、皇彘那样一鸣惊人就好了。”刘不害有点羡慕地说。
“今日便是个机会。”
两人正嘀咕着,便见营帐中心地带有皇子起身,看那瘦消模样应该是胶西王刘端,似乎是要吟词作赋,大展才华。
诸侯子嗣们怀着一鸣惊人想法的不在少数,一见刘端开了头,便跃跃欲试,一窝蜂涌向中心地带。若能得到皇帝赏识,不只可以给自家老子长脸,还能名扬天下,博得才名,为日后继承王位打下基础。
刘衍和刘不害第一时间靠近中心地带,便见刘端声情并茂般吟唱。
“咫尺也天涯,离合空余恨。”
“缘起缘消天之意,人世沧桑几?”
“贺词歌一曲,祝父皇年年岁岁春常在……”
刘端还没吟完,现场便响起细碎地议论。尽管心里清楚这词肯定是刘端买来的,但还是觉得很惊艳,哪怕不懂文学的大老粗诸侯们都觉得这词有内涵,语句颇有深意,并且紧套给皇帝祝寿的主题。
只这一下子,营帐内的诸侯子嗣们便有百分之九十九垂头丧气了,自己买的词和人家这个一比,简直云泥之别,即便拿出来也是献丑,反而衬托刘端这首词的意境,自讨没趣。
“吾儿竟有如此才华?”等刘端吟完,汉景帝便第一时间询问,很是诧异。
“禀父皇,儿臣在胶西国这些年励精图治,苦读经书,钻研学说,这首词也是偶有所感之作,字字句句皆是心血,物色了三年时间才成词,只为给父皇祝寿时增添一点喜庆。”刘端眉目低垂,恭恭敬敬。
“好好好,吾儿孝心可嘉,当得才华横溢。”汉景帝赞赏了一句,便向四周的诸侯们发问:“大家觉得端儿这首祝寿词如何?”
刘德:“意境深远,旷世大作。”
刘余:“端端端端端……好词词词。”
刘非:“……”
诸位皇子不管服不服气,哪怕心里腹诽万分,但脸上全是恭维之色,不想触皇帝的眉头,大臣们更是如此,趋炎附势有一手。
一时间整个营帐内全是赞美之声,让胶西王刘端扬眉吐气,病恹恹的身子似乎也有了好转,在烛火的照耀下,脸上发光。
刘不害和刘衍互看一眼,唉声叹气,黯然失色,心知今日是白准备了,刘端的祝寿词太精彩,自己买的词完全无法与之相比,或许只有司马相如当场作赋一首才能压其风头。
他们俩不行,不代表别人也不行,起点高、词句好,都不是问题,一山还有一山高。
江都王刘非吹捧了刘端几句,心里很是不爽,别人出风头,我却只有看的份儿,这如何能行?
稍一寻思,他便出列,与刘端并列面对汉景帝,行礼说:“父皇,前些年七国之乱,儿臣担任将军,奉命击破吴国,期间偶然得词一首,以纪念父皇戎马一生。”
“哦?你也有词?”景帝有些纳闷了,平日里一个个嚣张跋扈,不学无术,屡屡犯禁,被大臣所病垢,今天怎么到都文采飞扬了?
刘非却不管皇帝怎么想,只是恭敬说:“父皇过寿,儿臣应该有所表示,往日里所积攒下的文墨都等着孝敬父皇呢。”
“那便吟来听听吧。”汉景帝用手帕捂着嘴,轻轻咳嗽了两声,将手帕放在案桌下,低头一看,隐隐有血迹,便面不改色的又将帕子塞入衣襟中,平静注视堂下的江都王。
刘非沉吟了一下,便开口道:“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正在他吟词的时候,幕帐被掀起,韩岩和弓高侯相随入内,进门便见里里外外围着好几层,诸侯和子嗣们正踮起脚尖向内观望,韩岩凝神倾听,便是一怔。
这声音如此熟悉,这首词……
“马作的卢飞快……”
“……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
“赢得生前身后名——”
刘非双目垂泪,仰头注视发根泛白的汉景帝,似发自内心的感怀和伤感,自己的父亲老了,英雄迟暮,壮志难酬,我的父皇怎么能老得这么快……
“可怜白发生。”
当颤抖的声音,将最后一句吟完,整个营帐内已经鸦雀无声,唯有刘非眼含泪珠,用情太深,如那汩汩的烛泪,为戎马一生,白发生根而伤感。
“不知江都王这首词是从何处所得?”
人群外围,突兀地声音打破安静,让刘非一愣,用别人的词成就自己,多少有些不齿。尽管已经将琴师、画师等人买通,让他们闭嘴,不要将女焉这首词传出去。除了他们,也不会有人知道这首《破阵子》的原作者是女焉,自己便可以用这首词惊艳夜宴。若是那女焉不识趣,诸侯王的实力、地位,会告诉他什么才是人生真谛。
此刻突然被人问起来源,刘非有点慌张,下意识心虚,不敢承认这首词是自己所作,只能打马虎眼说:“是从一莫名方士那里偶得。”
“哦,江都王大才……”
人群外围传来的声音不高,显得有些稚嫩。
刘非向声音的来源望去,寻寻觅觅,却不见人影,那里也无人开口,才要问刚刚是谁发问的,便听那讨厌的声音再次响起。
还是那个位置——
“其实,当日那方士还吟了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