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春节前,平日里在集市中售卖货物的商人也得到允许,可以来街上卖货。有贩夫走卒担着各种小玩意儿,大扫帚、针线、木梳瓜等应有尽有,走家串巷的吆喝。
偶尔还能看见百姓们聚在一起有说有笑,他们中间围着一位小吏,大家和和睦睦,再无等级之分。
这是官府派出的使者,在城里巡视,手里摇着木制的铃铛聚集人群,向百姓询问今年发生的事情,向大家请教田间的歌谣,他会将这些东西汇聚起来上报掌管音律的官员,编制成歌曲,禀报给皇帝听。
所以有一句话叫:“王者不窥牖户而知天下。”
在城里转了一圈,其实韩岩没什么可买的,心血来潮之下,他又转到了集市里雇工的地方。
身为现代人的灵魂,除去父母和亲人,现代社会中人人为私,穿越回奴隶社会,大约是个人都戒不掉当“主人”的瘾。
当然韩岩也没想虐待人家,只是单纯的想买几个奴仆当班底,好让手下有人可用,也顺带享受一下卫绾对汉景帝那种心心念念的关怀和忠心。
每到年关,官府便要向一年里没有缴纳口赋、算赋、土地税的百姓清算,交不起的充为官奴,强迫在各衙门里做苦工……当官奴是真没前途,谁想欺负就欺负。
于是好多人便宁愿出卖自己,做私人家的奴隶,万一被主人看重,说不准会委以重任,脱离奴籍,甚至成为富人。哪怕没被看重,打狗还得看主人呢,做私人奴隶会比官奴体面一些是有的。
韩岩算是集市里的熟人了,经常有事没事来闲逛,而且出手阔绰,但凡掏钱就是金丸,和他做接触的商人和官吏各个笑开嘴。
“岩世子安康,度岁欢乐。”
“顺祝安好。”
“太子祥瑞。”
对于这些打招呼的人,韩岩都会笑着回应,十分亲民。骨子里被教育出来的人人平等的思想还没有被磨掉,这大概是他和大汉统治阶级们最大的区别了。
管理雇佣工作的小吏一看韩岩进来,连忙起身行礼,抢先卖宝说:“岩世子,如果你再不来,我就要去弓高侯府找您了。”
“唔。”韩岩点头,目光注视房里的人们,有四人闲聊休息,还有一位靠墙被绑,衣衫褴褛,隐约可见皮伤,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冷眼相对。
这人头发浓密,满脸胡须,前额宽阔,眼眸深邃,一看就是胡人。
前些日子匈奴掠边,袭击大汉复地,入了上郡,差点直插长安城,将士死亡过两千人,这都是现下的仇恨,百姓自然不待见他。
见一身华丽的韩岩饶有兴趣的打量他,就像看玩具一样,这胡人竟然怒目相瞪,眼若铜铃,一脸煞气。
“尔敢!”小吏一声高喝震动屋顶,从案桌下掏出马鞭上去就抽。
pia~pia~的鞭子声震得地面上起了灰尘,那胡人却咬牙一声不吭,哪怕胸前道道血痕,依旧不服软。
“别打了。”韩岩对这种虐待人的场面很不适应,清晰的话语响彻房中,令小吏停了手,过来讪笑着说:“世子,我就是清楚你要买他,所以才没敢下重手,打坏就不值钱了……”
“咱们弓高侯国在大汉复地,离北方有一段距离,怎么会有胡人?”
“我也不清楚,他是经过我们弓高侯国被抓的,入城时没有传信,又没有身份证明,只能当做流氓处理。这段时间御史大夫驾临我们弓高侯国,又有菑川王和河间王,为了不出乱子,县丞命兵卒抓捕他,还出动了弓高侯府的护卫,前后十六人才将他堵住捕回来。”
“那你们问清楚根底没有?”
“他嘴硬,不愿说,要按往常,像他这样的异族流民会直接上报郡守,当细作处理,不过最近大家都知岩世子渴求奴仆,所以我们……”小吏假装憨笑着,嘴里“嘿嘿”有声。
其实按理来讲,这胡人就算不按细作处理,也会被打为官奴,是轮不到拿出来卖身的,但在弓高侯国这一亩三分地,韩岩就是土霸王,生长在这里的吏民自然要讨好他,趋炎附势是官吏的本能,这位小吏做得很好,因为韩岩确实记住他了。
之所以敢把这位胡人卖给韩岩,大约也是揣摩领导心思的法子得了精髓,因为韩颓当有胡人血统,他爹韩王信曾经投靠匈奴,在到孝文帝十四年的时候,韩颓当和韩婴才率领部下投归汉朝。一人为弓高侯,一人为襄城侯。
胡人见胡人比较亲近?
大概小吏是这么想的。
不过他也算没有白费心思。
“此人,我买了,帮我去弓高侯府叫护卫,把他弄回去。”
“喏。”小吏一脸喜气的接过韩岩递来的半把金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