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一点到三点),张仲看了看不远处的亭卒,他已倒在石头上,睡得十分香甜,只是睡姿,一言难尽。
之前放好的长矛,盾牌,青铜剑,都被他蹬开,凌乱的散落在地上,宛如垃圾。
摇了摇头,张仲站起身,放下长矛,提着盾牌,朝着山下的篝火走去。
将新抱的柴禾添在篝火当中,张仲抬头看了一眼大山的斜坡,那斜坡漆黑如墨,仿佛一只巨兽于夜间伸出的舌头。
这样占地广阔的山脉,凭借各乡的亭卒求盗,真的防守得住吗?
并且,张仲回头看一眼睡得宛如死猪的中年男子。
这些亭卒,多半是些没上过战场,且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黔首,真的挡得住那些杀官的群盗吗?
蛮人。
会不会是不是头顶上插着几根鸡毛,脸上画着各式各样符号的黑壮汉子?
想了点有的没的之后,张仲转过身,朝着大石走去,并抬头看了一眼小山之上,那里有一块庞大的石头,石头前,是一堆燃烧得旺盛的篝火。
而篝火后面,则坐着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于篝火前一动不动,宛如雕像。
嗯,这是占据制高点的狙击手,他的叔公。
有他在,应该能防守住吧!
毕竟,赵国甲士,他都杀了不下十个。
回到大石旁边,张仲将长矛再次握在手中。
随后,将目光投向山坡和悬崖。
这样的事情,在今夜,他还要做很久,一直到天亮方止。
时间,便在这样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度过,期间没有任何特别的事情发生。
直到,一声尖锐的鸡鸣声响起,惊动了张仲,也惊醒了正在睡觉的亭卒,他翻身爬起,扶正了头上的兜胄,抓起长矛,惊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了?”
张仲摇了摇头,将目光上移,看向斜坡上方。“是雉鸡的叫声。”
亭卒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擦了下额头上惊出来的冷汗,有些尴尬的说道。
“吓了我一跳。”
你这胆量,怎么当民警?
以后,又怎么在战场上杀敌?
要是以后的乡党同袍,都是这幅鬼样子的话……
emmmm
张仲内心中的槽点多得无法形容,但脸上却不动分毫,只将目光投向那大山之中。
他不觉得野鸡夜鸣是什么正常的事情,毕竟,之前换的木柴,还没有燃尽,此时,最多不过堪堪寅时(凌晨三点),这不是野鸡该起来的时候。
除非,有其他的动物惊动了它。
或者,有别的什么东西,比如,人。
“你在这里呆着,有发现就高呼。”张仲将盾牌握在手上,单手持着长矛,向着山坡走去。“我去看看。”
亭卒一把拉住了张仲,有些胆怯的说道。“仲哥儿,情况不明,不可,不可冒进啊!”
“不若,射上几箭试试?”
这似乎,是一个很有建设性的意见,但是……
张仲仿佛看智障一样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话。
他们此次来这边布防,是没有强弩的,秦国对强弩的管制十分严格,亭的武备中,根本就没有弩这种武器,无论是臂张弩还是脚张弩。
别说亭,就是乡上的武备也没有。
所以,他们现在所持的,是秦国的制式弓箭,比猎弓强出不少,但张仲试过,有效射程至多也不过三百多米。
俯射能强些,但也不会超过五百米。
而这里,到悬崖上方,已经远远超出了这制式弓箭平射的有效射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