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近南脸色一白,复又变得铁青,向来沉稳冷静,云淡风轻的陈近南,因杨翼飞这几句话有些微微凌乱,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吴六奇和茅十八听了杨翼飞的话,也皱起了眉头,看向脸色变幻不定的陈近南。
这个问题可不是小问题,而是关系到天地会兴衰的重要问题,既然已经加入天地会,就不得不重视。
陈近南思虑半晌,终于长叹一声,摇头道:“王爷毕竟对我有大恩,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唉。”
杨翼飞也摇了摇头,叹了口气,道:“总舵主,说真的,你这个回答让小弟有些失望,因为你的忠义,终究只属于郑王爷,而不属于大明。”
“你根本就是只忠于郑王爷,你将对大明的忠与对郑王爷的忠等同起来,因此将郑王爷之后也奉为主上,不敢违逆。”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想,哪怕郑克爽日后当真联合冯锡范害死你,你也不会允许别人杀了他为你报仇吧?”
“总舵主,反清复明是公,郑王爷对你的知遇之恩是私,你怎可公私不分?”
陈近南浑身一震,两眼直愣愣的看着杨翼飞,这番话对他的冲击实在太大,使得雄才大略的他也大受震动。
以前从未有人对他说起过这些,所以他从来没有想过,关于公与私的问题,更想不到自己究竟是忠于大明还是忠于郑王爷那里去。
然而此时这个问题,被杨翼飞明明白白的摆上了台面,却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无所适从,刚才是吴六奇迷惘,此时迷惘的,却换成了陈近南。
吴六奇与茅十八却是暗暗点头,杨翼飞的话完全没毛病,公是公,私是私,若郑克爽真的对反清复明大业造成了妨害,届时就该为大义灭之,而不该去考虑什么私人感情。
这一次,陈近南沉默得更久,足足小半个时辰过去,他才涩声开口道:“那杨兄弟以为,我该如何做?”
杨翼飞缓声道:“小弟以为,若事情真的走到那一步,天地会要么脱离延平王府,独立出来,要么……”
说到这,杨翼飞双目一凝,沉声道:“就灭了冯锡范郑克爽一脉,将台湾的大权掌握在你自己手中,只有如此,我们的力量才能空前凝聚,反清复明方才有望。”
陈近南的致命伤,就是对郑成功的愚忠,当然,陈近南的致命伤,其实也是延平王府的致命伤。
郑克爽轻视陈近南,千方百计将他除去,结果失去了天地会这个遍及天下的庞大势力,这不仅仅是力量上的损失,最大的损失,在于情报与里应外合的优势。
所以在与清廷的争战中,延平王郑经一败涂地,郑克爽投降,接受清廷封赐,在京城不住受韦小宝的同僚上门滋扰侮辱,后悔已迟。
要是郑经不纵容家人多方破坏陈近南的事务发展,台湾郑家纵不能反清复明,也至少能在海外称王,钳制陈近南,郑家无异自毁长城。
陈近南苦笑道:“脱离王府是行不通的,天地会的经费、资源、武器装备等所有支持,全部来自于王府,若脱离了王府,天地会根本无法运转下去,很快就会分崩离析。”
“至于夺权……唉,大世子势弱,根本就没有多少话语权,王爷与太夫人也站在二世子一边,我……”
陈近南此时是真的很想说一句,我太难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