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坐在马桶上时,思维总是比任何时候都要活跃。
大概是此时完全舍弃了负担、真正意义上一身轻松所致。
所以,当看到打着蜡的木质地板,擦拭光亮的铜壶,银色花纹镶边的圆镜,以及手边粗糙不堪,摸着就扎腚的草纸,又发现自己纤细修长的手白得过分时……
夏亚很确定,自己穿越了。
还是魂穿那种。
他用了一分钟时间来迫使自己接受这个事实,然后又用一分钟涌现第二个念头。
为什么……马桶也和自己一起穿越了?
他屁股下是一尊马桶,通体洁白,釉质光滑,触感温润。
现代工业文明打磨下的陶瓷质地也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天生透露出一种高贵和生产力上毫不留情的碾压。
夏亚摆出一个冥想者的造型,心头涌起最后一丝侥幸。
这极有可能是某个损友出了大价钱来整蛊自己……现在的密室逃脱不都兴这个么?
砰砰!
“少爷!少爷!”
敲门声和来自仆人的叫喊击碎了最后一丝幻想。
这是一门夏亚没听过的语言,大概是拉丁语系,他很确定自己没学过,也没听过……
但是,他听的懂。
这就不是密室逃脱能做到的了。
“安静点。”
他随口回了句,然后站起身。
众所周知,拉完屎的第一件事是回头看一眼屎,和它做告别。
然而夏亚什么都没看到。
马桶里是一汪清水,清澈如斯,他大概只是脱裤子放了个干燥的屁。
“很好,不用被草纸摧残了。”
他将不知材质但缝制很认真的裤子系好,对着墙上的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
这是一幅好看的皮囊,身体修长,摸起来肌肉匀称,脸型也很符合夏亚的审美,而且是黑头发黑眼睛,唯一美中不足在于发际线略高,让他有些担心。
该不会穿了个英国人吧?
抓了两把乱糟糟的头发,夏亚整理好仪容,推门出去。
然后一脚踩空,旁边的女仆立刻一把扶住他。
“小心点,少爷!”女仆咋咋呼呼道。
“咳咳,这台阶为什么这么低……”
“这是您设计的。”
“哦……”
夏亚扶了扶额头,有些惊魂未定。
他回头看了眼大开的厕所门,洁白的陶瓷马桶跃入眼帘……
他转头盯着女仆的眼睛。
年轻的小女仆眼里杂糅着担心和庆幸,丝毫没有看到新事物的好奇。
——她为什么一点都不奇怪?
——她看不见这尊马桶?亦或是在她看来这是一个正常的,木质或其他材质的坐便器?
“少爷?少爷?”
“嗯,我在……”
夏亚回过神,随手一指。
“去,清理一下厕所。”
“哦!”
女仆微微欠身,然后扔下他,拿起门背后的刷子认真清洗。
她擦拭马桶的样子让夏亚确信这其中存在一些认知障碍,以正常人的眼光来看,它完全不用清洁,即便是认真也没到这个地步。
夏亚放下了心。
毕竟,它现在不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马桶,它是一个跨越了文明和位面,承载了夏亚对故乡的思念以及普通马桶所不具备的纪念意义的……马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