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过来后,言沉虽然只与容肆之前见过一次,不过也知道对方有意隐瞒她与姜迟的事情,甚至是隐瞒了她过去的生活,所以言沉对于心中的一切并没有在容肆面前表露出来。
她身体还未好全,至少,等身体好了些,再多了解一些和她相关的事情,之后再考虑离开。
所幸,容肆虽然对她有所欺瞒,不过对言沉也是真的没有任何恶意,更不会拘着言沉的任何行动,就是……啰嗦了一些。
像个管家婆一样。
“你刚醒过来不久,别站在风口处吹风,等会儿感冒了就不好。”
“诶,不是说了不让人给你做奶茶么?你这些奶茶又是哪里来的?”
“奶茶不能喝这么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今天已经喝好几杯了。”
……
“言沉,你又在做什么?是不是偷喝奶茶?”言沉懒洋洋地窝在露天秋千上,刚阖上眼眸沉沉欲睡身后就传来了容肆的声音。
瞌睡瞬间被惊没了。
她微拧了一下眉头,目光凉凉地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
容肆走近,见言沉没有喝奶茶,而是抱着两罐松子坐在秋千上,有些意外地扬了扬眉:“松子?怎么,你还喜欢吃松子啊?”
他只知道言沉喜欢喝奶茶,特别喜欢的那种,不然花拾也不会在帝京开了一家奶茶店。
可没听说过言沉喜欢松子啊!
而且还是这种一整罐松子肉地给剥出来。
“嗯。”言沉掷出了一个字,不欲多解释。
那双细长漂亮的丹凤眼微微沉了些许,似有幽幽不绝的墨色氤氲其中。
潜意识里记得,有一个人喜欢吃松子。
特别特别喜欢。
应该是……姜迟吧!
容肆点点头:“行吧,喜欢松子总比连着喝奶茶好,你继续剥,要是不够我再让人给你送过来。”
旋即轻轻一笑,似是无意地调侃:“这么喜欢松子,上辈子指不定就是一只松鼠。”
闻言,言沉揣怀里的玻璃罐子一个不稳瞬间掉落在了地上。
“砰”地一声,松子和碎玻璃撒了一地。
“怎么了?没伤着吧?”容肆被吓了一跳,连忙起身跳到言沉面前。
言沉双眸定定地看着地上的碎片和松子,眸色怔楞,微垂下长而茂密的睫羽,看不出在想什么。
她抿了抿唇,心头微微一悸。
松鼠……精!!
姜迟。
小松鼠!
邻居、男朋友、小时哥哥……
这些称呼在脑海中一一闪过,似是有什么呼之欲出。
言沉阖上眼眸凝神细想,手微微紧了紧,就连薄唇因为太过用力抿地有些泛白。
可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任何零碎的画面都没有,明明那些称呼就像是在耳边一遍遍地响起,可除了这些之外,什么都没有。
言沉最后还是无力地坐在了秋千上。
容肆让人过来处理地上的碎片和松子之后,才看向了言沉:“没事儿吧?是不是……”
想起了什么?
后面的话,容肆没有问出口。
如果言沉在花拾来之前想起了一切,那他就送言沉回去,如果没有……
想到这里,容肆眸底也暗沉了一些。
那他就让言沉永远想不起来,给花拾一个成全。
至于姜迟,就只能对不起了。
言沉摇头:“没事。”
见容肆没离开,她沉吟了一下,待神色恢复如常之后才淡声问:“我昏迷了多久?”
“一个多月吧!”然后挑了一下眉头:“我跟你说,这一个多月我为了你可是连庄园都没离开过,你说要怎么谢我?”
“谢谢你!”言沉道。
“就这?”容肆看着她。
言沉没说话,只歪头看着他。
容肆一指秋千上装了大半罐被剥好的松子肉:“这个送给你。”
“不行。”言沉想也不想就拒绝。
“我照顾你这么久,连罐松子都不给?”容肆轻啧了一声,这只奶茶精太小气了。
“这是松鼠精的。”言沉抬眸看着远处的天际一线,眸色沉沉地道。
“松鼠精?是你么?”容肆以为是言沉的自称。
言沉也没有解释。
“行吧,那你记得早点回房间休息,还要吃药,别在这里待太久了。”言罢,容肆也就离开了。
边离开边在心里嘀咕着:这花拾速度也太慢了,他都说了是有紧急的事情让他过来一趟,都快两天了,竟然还没见到人影,要不是担心花拾会直接告诉姜迟他就说是个言沉相关的了。
真是愁死个人!
他为了花拾可是操碎了心啊!
花拾是在当天晚上抵达庄园的。
没穿汉服,只穿了一身简练的休闲服,那张艳丽而又温柔的面容此刻是掩饰不住憔悴和疲惫,就连眉心那一点妖红都黯淡了许多。
他看着容肆,直接问:“什么事?”
容肆说有十分要紧的事情,电话里不能说,还非得过来一趟。
容肆对着花拾眨了一下眼睛,朝着他招了招手:“你随我过来,我带你去看一个人。”就连话语,都有些暧昧。
花拾大概是有些不在状态,整个人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所以倒也没有去猜容肆这个时候是领着他去看谁,只是没什么情绪地跟着去了。
容肆知道言沉不会那么早睡,她一般会在书房看一会儿书,不过都会在九点钟之前回房间,然后洗漱休息。
十一点之前,房间就关灯了。
“叩叩叩。”容肆站在书房门前轻敲了几下。
“进。”里面传出了一个淡淡的音。
闻言,站在门口的花拾瞬间如遭雷击地抬头,他没推开门,只是站在原地死死地盯着房门,一双温柔如水的凤眸写满了震惊和喜悦。
容肆双手环胸站在一侧,偏头扬着嘴角看向了花拾。
“阿沉?”似是不敢确定一般,花拾极为缓慢地看向了容肆,就连声音都有着微微的颤音。
容肆点点头:“惊喜么?”
末了,打趣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情?”
花拾没顾得上回复容肆,直接推开门。
看见坐在椅子上看书的熟悉身影,花拾那双温柔如被春水浸染着的凤眸眼尾都微微红了,他没说话只是快步上前抱住了言沉。
言沉微愣。
“阿沉!”花拾紧紧地抱着言沉,声音里面有着掩饰不住的后怕。
只一声一声地喃喃道:“我就知道你还活着,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言沉愣了那么一瞬,缓过神来的时候下意识地想要推开面前的人,可是刚伸出手她的动作就僵住了。
脖颈处温热的液体悄无声息地滑过,当下言沉的心就软了。
虽然之前容肆各种明示暗示地表示花拾和她是男女朋友的关系,虽然她自己知道其实并不是,但她也并没有因此对花拾有什么不好的印象,甚至潜意识里的那种信任让她觉得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不错。
察觉到花拾的情绪平复了许多,言沉淡淡地唤了一声:“花拾。”
仅一个称呼,就让花拾漂亮的眉梢微蹙了起来。
他松开言沉,定定地看着她。
许久,一些被他忽略了的事情才被注意起来。
“你不记得我了?”花拾问,声音却是极为笃定。
阿沉都是唤他阿拾的,或者开玩笑调侃的时候叫他花老板。
再者说了,如果言沉没有失忆,以她的性子肯定不会不通知他们,尤其是姜迟。
言沉也没料到一个称呼对方就猜出来了,她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谁都不记得了?”花拾眉梢蹙地更紧了,正准备问她记不记得姜迟的时候,容肆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看着花拾,缓缓开口:“当时脑袋受到撞击,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任何人任何事。”后面六个字,带上了些许强调的意味。
不记得任何人,言沉的记忆一片空白,那么才可以任他们描画。
就是……不知道花拾会不会同意。
花拾和容肆二十多年的兄弟,小时候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交情,自然明白容肆话语中的深意,本就蹙紧的眉再次拧紧了一些。
阿沉不记得姜迟了?!
温柔的凤眸微垂,长如鸦羽的睫毛轻轻垂下,大概是有些心虚不定,眼眸都不大自然地翕动了几下,连带着睫羽在眼睑处落下的薄影都忽上忽下。
沉吟了片刻,他微抿着的薄唇渐渐松开。
花拾看着言沉,苍白如画的面容浮现了一抹浅淡的笑意,一开口,声音仍旧是似水的温柔:“阿沉,你以前都是唤我阿拾的。”
言沉淡淡一笑,放下手上的书,清冽如泉的丹凤眼落在了花拾身上:“阿拾,很熟悉的称呼。”
花拾也是笑:“当然,连这个名字都是你取的。”
闻言,言沉有些好奇地扬了扬眉梢:“我取的?我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男女朋友。”容肆生怕花拾如实相告,忙插了一句。
然后又补充了一句:“你们都认识十多年了,关系特别好,你喜欢喝奶茶,他还特意开了一家奶茶店,名字叫做朝夕。”
花拾警告地看了容肆一眼,眸眼有些微凉。
“花拾,朝夕?”言沉默念了一遍,然后看向了花拾:“朝花夕拾,倒是被你一个人占全了。”
“嗯。”花拾伸手,将言沉鬓角的一绺墨发温柔地别到脑后:“你头发长长了很多,以前都是男孩子的模样的。”
旋即仍是眉眼温柔地笑道:“你别听容肆的话,他都是胡乱说的,就为了捉弄我。”
容肆正欲说话,被花拾轻飘飘地看了一眼,动了动唇不过到底没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