琦江看着乾元殿方向,想起很久远的事。记忆被拉扯回去,她缓缓道:“那时候不不过六岁的样子,西京进贡了一对暗色鸽血红宝石的耳环,那耳环雕刻成两朵樱桃,逼真动人,便是先女皇都不免被那耳环的精致打动,何况你不过是孩提。那时候,你仔细拿了耳环,再三珍爱,却又死活不要,推得远远的。后来那耳环,我给赚了去。从前我不明白,为何你如此喜欢,连还回去时眼底都是不舍,却还是要拒绝。这几年我见你日日精进,慢慢明白你那克制欲望的习惯,是天生的。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拒绝自己想要的东西呢?”
端曌的确不记得这么久的事情了,可是姑姑所说的的确不假。这些年来,无论是感情,食物,欲望,珠宝,乃至于权势,都在不断的保持着清醒,拒绝那些触手可得的。可是为什么呢?也许是很小的时候,母亲说的:“你不配。”
“我不记得了,不过姑姑问的,却可以稍作回答。因为不能被欲望控制,若要真正拥有,至少得匹配得上。二是因为,世上许多东西啊,都是没有必要的。不但没有必要,更甚者是转瞬即逝。拒绝掉不能长久拥有的,或是早晚会丢弃的,能节省许多精力。也不必承受失去的痛苦,没有得到,就无从谈失去。”
琦江仿佛见到了先女皇,楞然道:“像,真是太像了。你方才这话的语气神态和母皇,真真相似极了。若非母皇驾崩多年,我真以为是见到了母皇年轻的时候。”
端曌拜了一拜道:“不敢与先女皇相提并论,姑姑折煞端曌了。”
琦江收了神色道:“顺阳的厨子孤去哪都带着,晚上你来陪孤用膳吧。便不请别人了,不过你自己悄悄的去别宫就可。”
端曌诺道:“是。”而后又笑了一下道:“外界传闻姑姑喜欢貌美之人,可见误解良多。也许是姑姑无意的,端曌也备了一份礼物,还望晚上姑姑见了,不会是端曌曲解了您的喜好。”
“你是有心的,先去吧。”
端曌复行礼离去,琦江看着她回去的模样,感概良多。又吩咐一旁的梨香:“暂且把其它人送来的东西仔细记下,不可遗漏一件。等咱们回去了,再一一退回。”
梨香道:“东西还尚可,只是端硕殿下的人明里暗里查了旧年工部播下的钱财,仿佛是要以此来要挟您。”
琦江冷笑后又叹气道:“皇兄怎么生了这么一个蠢东西,哪个王爷公主不得有点东西给朝廷控制。若闹腾起来,她可查不出什么。这端曌,特地再这等我,又说了些开源节流的话,也是在暗示这江山社稷真的到了要勒紧裤带的时候了。可惜皇兄的这般孩子,竟然只有她一个能有这般格局和手段。是个天生的政者。”
晚间琦江果然在别宫备下了吃食酒水,等她前来。酒宴露天而办,周围以洁宣灯照着,虽只寥寥几盏,却很是通明透亮。
端曌一身常服而来,那常服的颜色虽然简素,却印染上了麒麟与日月河山,只差天道十二宫的星象和麒麟瑞兽。她行礼后奉了礼物,又在琦江的旨意下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