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涛跟张栋就按照徐有功所吩咐的,话只说一半,绝不点明,他们每一句话都在诱导村民们认为,发现的这具白骨就是钟大奎的老婆刘红燕,但自始至终却又绝不开口明说,这就是刘红燕。
这也是徐有功给自己留的一条后路,毕竟,他确实也没有办法证明,死者百分百就是刘红燕。
而这么一来,村民们也就越发的浮想联翩了,各种猜测一下子全冒了出来,而他们互相议论的每一句话,吴涛跟张栋都默默记在了心里。
钟大奎忐忑不安的朝徐有功他们走去,等走近了,他又勉强挤出一丝干笑:“大人,您找我有事?”
徐有功道:“嗯,这具白骨你知道是谁吗?”
钟大奎一怔:“不……不知道啊,我……呵呵,我怎么会知道,不过……他们都说这是我娘子,您……”
徐有功没有隐瞒钟大奎:“嗯,我是这么怀疑的,不过你也看到了,眼下这种情形,怕是除了凶手自己,连神仙都看不出这到底是谁了。”
钟大奎的心里很复杂,他小心的问道:“那大人您叫我来,是要我做什么?”
徐有功沉声道:“我想你帮我个忙。”
钟大奎道:“帮忙?这个,大人您可真看得起我哈,这……我能帮什么忙啊?”
徐有功道:“我要你把这堆白骨恭恭敬敬的请回家去,但是对任何人都不许开口说这白骨是谁。”
“啊?”钟大奎张圆了嘴:“大人,您还没查清楚就要我把这堆骨头请回家?这死人骨头又不是什么宝贝疙瘩,晦气的很,那这要不是我娘子,我岂不是做冤大头了。”
沈洛在一旁黑着脸冷声道:“费什么话,让你做什么,你照做就是了,记住,一定要恭恭敬敬,你就当是给你的老爹迁坟好了。”
钟大奎哭丧着脸道:“行……行吧。”
于是,沈洛递给钟大奎一方白布,铺在了地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尽管心里一万个不情愿,但钟大奎还是硬着头皮,将白骨小心翼翼的一根一根摆放上去,然后双手捧着朝家里走去。
路过看热闹的村民们时,不停有人追问钟大奎,这白骨到底是不是刘红燕,钟大奎心里也是憋屈的很,想说又不敢说,只能按照徐有功教的,一步一叹气,埋着头一个字不说的走了。
钟大奎跟看热闹的村民们都散去了,徐有功立马拉住吴涛道:“刚才我看到有两个家伙在跟你嘀嘀咕咕,他们是谁?”
吴涛连忙道:“哦,那个年纪大的壮汉叫彭三,是个猎户,光棍一条,那个小白脸就别提了。”
徐有功奇怪道:“为什么不提?”
提到那个小白脸,吴涛的语气明显带着气恨:“那小白脸叫陆青,以前是涪陵王府里一个打杂的狗腿子。”
徐有功吃了一惊:“涪陵王府?”
吴涛道:“是啊,涪陵王府,相信您也听过涪陵王的一些传闻吧,当初那小子在王府的时候,狗仗人势,整天在城里昂着头,横着走,咱们也动不了他,还受了他不少气。”
徐有功暗自苦笑,他相信吴涛这话不假,涪陵王李愔是高宗皇帝的异母皇兄,虽然这些年他一直偏居在这蒲州城,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却是一直都有传到长安,朝中从上到下,不少人都对他怨言极深。
再加上他的身份特殊,照理说,像李愔这样的人,就算他谨言慎行,趋吉避凶,也早就该被杀掉的,但事实却是,高宗皇帝明知道他张扬跋扈,作恶多端,却依旧听之任之,让他一直活到了现在,倒也确实奇怪的很。
吴涛继续恨恨的道:“哼,等到后来狗主人不要他了,他就成了丧家之犬,那咱们可就不客气了,以前受他的那些窝囊气,咱们全都连本带利的加倍讨回来了。”
徐有功心中暗忖:连王府里一个小小杂役,都如此横行妄为,这涪陵王平日里的所为,也就不难想象了。
见徐有功沉默,吴涛马上又道:“您不会怀疑他吧,不可能的。”
徐有功笑道:“哦?你怎么这么肯定?”
吴涛道:“十三毒蜂藏在石下村的那段时间,这小子不在村里,他也是因为道路不通被困在了城里,结果身上没钱吃饭,居然当街扒一个花魁的钱袋,结果被逮了个正着,扭到了衙门。
那花魁钱袋里也没几个铜板,本来这钱不多也就不是什么大罪,但咱们就是要整他,关了他足足两个月,那封匿名信还是在他被关起来以后咱们才收到的。”
徐有功愕然,过了一会,才哑然失笑:“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