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从密林穿过,其声呜咽似战死之人临终前哀嚎。桃花石一把擦去飞溅到脸上尚有余温的血滴,微微喘气,只觉自己也已苍老不少。
自进入狼林时,整只南征军便已进入高度戒备状态,三分之二的战士着甲前行,每有可疑之处,如虫鸣鸟啼声销声匿迹之处,必有斥候严加侦察,斥候分队更是远远缀在整只军队之前反复巡逻。
桃花石预料到了他的屠杀行为必然会激起狼林人的反抗,并为军队被伏击的可能性提前做好了准备,可他却未料到敌人的数量会如此多。命运是如此的残酷,蝴蝶轻轻地扇动一次翅膀,就会在彼岸刮起一阵飓风,而战争则是更残酷无情的事业活动,一个小小的的变量便让凛北城军队陷入苦战,整只军队挣扎在敌人的包围圈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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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自凛北城四十多岁的老保罗百夫长发誓此生都不会忘记那些疯狂的狼林人尖啸着从密林中冲出的场面。
他们的人数多如沙海,亦如林中的树木,以至于一个照面就淹没了斥候小队,无一人幸免,当然这些蹩脚的袭击者丝毫没有掩饰痕迹的觉悟,给足了南征军整队御敌的充足时间。
老保罗喉结紧张上下滑动,咽下一口根本不存在的口水,开口下令道:“小伙子们,放平你们的长矛,紧密阵型”
“稳住,他们要来了”,高亢而尖利的声音响彻在整个百人队上。
缩小的瞳孔里倒映着敌军的身影,敌人庞大而混乱,女人、孩子、老人,他们衣着破烂不堪,看起来像一群叫花子,可他们的人数却像海里的沙丁鱼群一样无法计数。这黑色的人潮冲向一个个泾渭分明的南征军小方阵。
“砰”,人挤人的狼林人撞去矛阵中,最前排的倒霉蛋成为牺牲者,他们被后排的同袍送上矛锋,串在长矛之上。幸运者被刺到要害当场毙命,不幸者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自木杆与血肉的缝隙处缓缓滴落,死亡过程无限拉长。
站在第一列的老保罗只感觉手上一沉,整个人被一股巨力推向后方,不只是他,身边的同僚也尽数后退,方阵瞬间凹陷。不过片刻之后,便是震天的哭嚎声。
丰富的军旅经验使老百夫长能在嘈杂的战场上冷静的接受处理有效信息。屏蔽到那些无用嘈杂的消息,
“嗯,貌似我所处的最前端和最后排的兄弟哪里的喊杀声最大”
“糟了”,脸色一沉,“该死的,这群家伙是要杀光我们”。
身处中军的桃花石也迅速凭借喊杀声判断出狼林人在自己首尾两端集结重兵这是要包围歼灭自己啊。
“快,让掌旗官挥动旗帜传递军令让各部坚守,军乐队有多大声就要吹奏多大声,使劲吹”
自己的军队的素质桃花石当然清楚,或许不擅攻但站桩防守,桃花石还是能自问自己的军队可以做到。不过很多时候包围战中被包围的军队战术素质并不一定比对面低,之所以失败与士气脱不开关系。很多人不是死于敌人的刀剑之下而是死于自己的恐惧绝望,身处军阵中视角受限看不到己方奋勇搏杀的战友,只能看到眼前如潮水般的敌人,再力能格虎豹之人也会瞬间丧失勇气。
“呜~呜~”,尖锐的铜号声从远方传来曾经它是有多么刺耳,那么现在就是有多么动听。这铜号声只传达了一个消息,“我们在,我们还在坚守,我们就在你们身旁”。
老保罗欣慰地看着手下士气平复不少,沉稳作战的士兵,“都是一帮好小伙子啊,足够勇敢”。
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铜哨声,百夫长咧嘴笑了笑,“三队那帮家伙”,取下脖颈间悬挂的铜哨,保罗用力吹下。
“嗨,一队我们也在呢”,保罗自嘲地想了想。
“劈”,保罗倾尽肺腑的力气喊出命令。重新武装过的凛北军队列装了新式武装装备,于长矛上加装戈头,极具东方某大国特色,摇身一变为简易长戟兵。戈头狠狠劈下,如鸟喙啄破血肉,撕裂脖颈、咬进肩部、甚至劈入头部带出白色粘稠之物。二三排战士如老农锄地手中长戟反复扬起落下,第一排战士则平放长矛坚守阵地,整个方队机械而麻木的杀戮面前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