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书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福伯好,毕竟,这位姓沈的少年也没介绍,自己也不好直接把老人当做少年的仆人,免得唐突,继而改称福伯为“老先生”,这样既不会叫错,也可以避免尴尬。
白衣少年郎并没有发现这青衫书生的言行举止有什么异常,可以说是与他们一样,并无他异,甚至身上隐隐散发着读书人那隐而不显、只可意会的文雅气质。
少年郎之前还有存一丝怀疑青衫书生是不是真的是人,亦或是鬼魅所化,如今算是彻底打消了对青衫书生是鬼的疑虑。
青衫书生长得虽然普通,但温文尔雅,言谈间身上透露的那股气质便和白衣少年郎挺像,同为读书人,白衣少年郎自然也会对他产生一丝好感。
故而,当那自称陈云的青衫书生将黄澄澄的干饼递向他时,他没有丝毫犹豫,伸手就要将饼接过来,浅尝辄止也挺好的。
可白衣少年郎刚伸出手,就被一旁的老人给拦住,老人低语一声,“少爷……”
白衣少年郎面露疑惑,看向老人,原本憨憨的福伯此刻脸色凝重,对于青衫书生的警惕之色,溢于言表,毫不掩饰,一副忠心为主的模样。
白衣少年郎再继而转头看向一旁的苏云欣,少女只是对于那青衫书生称呼她为“沈夫人”的时候,眉头略微皱了皱,继而舒展,依旧是那一副别人欠她钱一般、冷冰冰的表情,没说什么。
对于青衫书生好意递送过来的饼,也未伸手去接。
少年郎沈问丘无奈笑笑,拱手道:“多谢陈公子美意,只是……这饼……”
青衫书生尴尬收回要送出去的饼,无可奈何,对于自己的好心被当成驴肝肺,自嘲笑道:“出门在外,谨慎些是好的,理解,都理解。”
然而下一刻,坐于篝火旁的三人却毫无征兆的齐齐晕倒。
三人晕倒后,刚刚笑着道理解的青衫书生,眼神邪魅,再无一点文雅书生气息,反而透着一股邪性,一股让人打心底里害怕的邪性。
他起身朝那香案走去,拔出那三柱正插在香炉上袅袅青烟升腾的半截清香。
他认真审视一番后,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露出不屑的笑意,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一句:“真是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
接着他竟直接伸手将那半截清香的火星掐灭,仿佛那炙热烫手的腥红火点不过是一点毫无火热之意的朱砂红泥。
青衫书生下意识的看向压在自己包裹上的黄澄澄干饼,又看一眼昏倒躺在地上的三人,呢喃道:“香是蒙汗香,饼是解药饼。你如此谨慎,却还是棋差一招。小朋友,真是不好意思,你太嫩了,还不是我的对手。不过,既然做错了选择,那就得为自己的错误买单,现在你的身份是我的了。当然,你最好祈祷自己的身份并不是我想要的,或许我还可以考虑留下你们三人的命。”
任谁都没有想到,这青衫书生既然想下药,却又在饼中藏解药。
既然要下药,那么为什么又要多此一举呢?
可能也只有青衫书生他自己知道吧?
不过,可惜,三人谨慎多疑,没吃青衫书生的饼,结果自然可想而知。
“蠢货,还不叫他们出来?”
青衫书生脸色突然阴沉,对着空气莫名其妙的骂道。
顿时,香案下的帘布被掀起,从里面滚出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汉子出现后,立刻起身恭敬的喊了一声“大当家的”,便迅速出去,也不管外面下不下雨。
大当家的?
青衫书生竟然被那汉子称作大当家的,那青衫书生到底是什么样的来头呢?
……片刻。
从雨幕里穿进来十几人,个个手持器械,刀枪剑戟斧钺都有,且个个长得是奇行怪异,如独眼凶悍的、膀大腰圆的、尖嘴猴腮的、凶神恶煞的,但他们个个都顾不得拍打身上的雨水,而是纷纷对着青衫书生恭恭敬敬喊道:“大当家的。”
青衫书生没有回答众人,而此刻,众人也不敢说一句话,仿佛这温文尔雅且透着股邪性的青衫书生就是一只洪荒猛兽一般,压着他们踹不过气。
任谁也想不到一个温文尔雅的青衫书生会是一帮土匪强盗的大当家,也任谁也想到一位如此谦谦君子竟能让这帮粗糙汉子心悦折服。
难道就是他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邪性?
青衫书生看向那去而复返的汉子,示意他去打开那白衣少年郎的随身包裹。
包裹打开,便见到一堆金银煜煜生辉,而金银之上有一一寸厚、两寸宽,三寸长的烫金小本子,上有三个方方正正的烫金红色的南明官文体大字,上书:“南山府”。
包裹打开的一刹那,屋内十几人顿时眼冒金光,盯着那包裹上摊放着的,在他们眼里会闪闪发光的真金白银。
但也有一个例外,那便是青衫书生,他的眼里只有那本烫金的小本子。
“把它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