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媛是被人叫醒的,叫醒她的人还同时推了推她,力气不大,可也足够把她从浅层睡眠中叫醒了。
没办法,太冷了,她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睡着。
“老大家的,老大家的。”
高媛睁开了眼睛,第一眼先看看怀里的婴儿,呼吸平稳,还在酣睡,就放了心。
她还保持着侧卧的姿势,即便是在睡梦中,也还是把婴儿好好地护在怀里。她转过身来,看到一张中年女性的脸。
这张脸在她接收到的可怜记忆中出现过,她还记得该怎么称呼,便低低地喊了一声:“娘。”
柴婆的脸上就露出一丝笑来:“起来,把鸡汤喝了。我熬了半下午了,都没给小二尝一口。”
高媛不知道她嘴里的小二是谁,听她的话音,应该也是这家的孩子,还是个比较受疼爱的孩子。
鸡汤散发着浓浓的香味,引诱着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这才醒悟到自己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她也没客气,接过碗来把鸡汤一股脑儿地喝了。喝光了之后才发现,那碗是个极粗糙的陶碗,她只在古装电视剧里才看到过的。
再看看柴婆的打扮,粗布大襟袄,盘头,再加上窗户上的纸,哪里还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穿到了一个什么样的时空。
古代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中国历史几千年,倒有绝大多数时间是处于战争时期,北方战乱尤其频繁,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处于何时何地。
还有,婆婆都出现了,天都快黑了,为何这具身体的丈夫还没出现呢?
不必她费尽心机去打听,很快就听到了答案。
柴婆见她把鸡汤一扫而空,甚是满意,探出身子去看躺在被子里的小婴儿,感叹道:“瞧瞧咱们小伐北娃儿,长得多好,睡得多香。也不知道啥时候大郎才回家来,这该死的鞑子,真是不得好死,要不咱们小伐北娃儿,就能见到他爹了。”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果然没有好运气地遇到和平时期。那个男人打鞑子去了,连自个儿亲儿子都没见过。至于什么时候能回来,就不要抱多大奢望了。古代时期的战争,都是拿人命填的。就这么个穷家,一看就知道那男人就是去当个最底层的士兵,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呢。
原来她不但被空投到了一个家徒四壁的穷家,还极有可能会成为一个寡妇,还是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
小和尚,你出来,我保证不打死你!
门口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门被推开了,一股寒风立刻袭入这间并不温暖的房子。柴婆立刻喊了声:“快关门!”
那门却迟迟没能关上,她只好从炕上下来,一看来人就不住地埋怨:“不是让你在屋里等着娘吗?你这臭小子,要是害得你嫂子没坐好月子,看我不打你!”
一手拽过来人,一手把门关严。那人也不说话,就任由她扯着进了屋。
高媛呆呆地看着婆婆拽着的人,明白他为什么不说话了,这个也是个孩子。
也就是一岁多,走路还跌跌撞撞的。穿着开裆裤,小脸被冻得通红,鼻子下面还挂着两条清鼻涕。柴婆伸手给他擦了擦,伸手抹在了自己的鞋底。
高媛急忙转头,这画面太美,实在是不敢看,怕把刚喝下去的鸡汤给吐出来。
不行,不能想,真的要吐了。
柴婆把小儿子抱起来,逗他说话:“小二啊,快看看你侄子。你侄子比你还强呢,你大哥走的时候,给你小侄子起名字了,就叫伐北。”
小二咬着自己的手指头,好奇地打量着正在酣睡的婴儿,嘴里含混不清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
高媛苦笑,尽管曾经在老一辈的人嘴里听说过类似的事情,可头一回直面亲叔侄就差一岁的情况,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好在柴婆和小二在这里并没有多待,柴婆又嘱咐了几句,就抱着小儿子出去了。出门之后特别细心地把门关好,还嘱咐小二以后不要随意到这里来,免得害嫂子着了寒风。
高媛喝过了鸡汤,觉得身上有了点儿力气,就慢吞吞地下了炕,人有三急,她得解决个人问题。
马桶就在屋内,只是为了气味好闻一些,离炕稍远罢了。
不过走了几步,高媛就出了一身的虚汗,可见这副身体的虚弱程度。她坚持着爬回炕上,只觉得头脑森森,几乎是一头栽倒在炕上,又是一阵昏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