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辟邪控诉着犼“惨无人道的暴行”一点都没有引起周围人的关怀,被她揍过的三小只躲得远远的,唯一看上去风轻云淡的就是花醉了,可她又不敢跟花醉哭诉,以至于她出于一种十分委屈又胆战心惊的状态。
九公子心肠好这点是人尽皆知,辟邪试图靠近九公子,跟他攀上亲戚,硬是给自己编出一个龙族旁系的旁系的旁系的血缘关系。
她倒是也不图大的事情,就指望有个人能站自己自己这边,帮忙一起数落犼……
估计是被被辟邪哭烦了,花醉正准备送客的,突然想到什么,“辟邪,你怎么知道犼在我这?”
“不都知道吗?”
辟邪一蹭鼻子脱口而出,说完以后她就发现花醉看她的眼神不对劲了,表情一僵,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压迫她必须与花醉对视,令她动弹不得,她本能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可实在又找不到犯错的点,心慌得不行,梗得气管都要打结了。
白凤也被这莫名的凝重弄得摸不着头脑,“花醉,哪里不对吗?”
“当然不对。”花醉眼尾微挑,目光犀利依旧直勾勾的盯着辟邪,“犼一开始在我这本就是个秘密,他当初是龙族的逃犯,獬豸就算抓不到他,也不会大肆宣传,这可有伤家族面子。”
这点白凤他们倒是从来没想过,可能跟犼相处得越来越自然了,没觉得他的存在有什么不妥,就好像理应大家都知道才是。
但是他们都不清楚很重要的一点,犼被龙家关了好几百年,之前又一直独孤自居,从不与人为伍,知道他本来面貌的本就不多。
白凤,“可是……龙家都知道,那个魃也知道,犼还被卖出去一次。”
“不对,魃知道这点也不会告诉她。”犼自己也反应过来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花醉哥做过手脚!龙家知道,是因为我属于他们的逃犯,魃和辟邪自古就不对付,更何况,魃知道不久马上就躲起来了,至于我被卖掉的那一次,对方根本不知道我是谁,花醉哥也从来没有主动说过,本大爷在这里的气息可不是谁都探得到的。”
这话没错,就算来过爬虫馆的客人就算九公子的龙气太盛能认出麒麟的身份,但是犼不一样,一开始花醉为了方便“窝藏逃犯”可是故意给他做了手脚,就连他自己都忽略掉这个问题了。
只有犼处于爬虫馆的周遭,或者说在花醉身边,他的凶兽身份就没那么容易知道,最多得知他不是人类,当初他被卖掉也是花醉施了法让他变幻了模样。
辟邪喉咙滚动了一下,“我听说的……”
这年头听个小道消息这么危险的吗?
花醉闻言挑挑眉,半眯起眼睛,这个表情显然颇有深意,他们都知道,花醉这样要么是有趣要么是可恶。
这下辟邪赶着了,有趣加可恶一起来了。
再次强调,哪怕你是吉兽,出门真的要看黄历啊!
就算你天生吉祥如意,花醉也能随便破了你命格。
“告诉你的人,让你来这里做什么呢?”花醉冷言又问,“你头发你藏的东西已经被我店里的蜥蜴闻到了,估计很美味。”
辟邪惊得一抬头,不知何时一直足一米来长的绿色双角蜥蜴爬在她头顶的树枝上,瞪着朱红的竖瞳超她头发吐着信子,试图用长舌从她发丝里勾出什么东西,嘴里上下两排的尖齿挂着粘稠的唾液。
一时没戒备的辟邪撞上这么一个血盆大口,把自己蛇尾都吓打结了,一个侧身连跌带跑躲开老远了。
话音刚落,桌上一根花醉挑香囊的金针一闪而过,贴着辟邪的发丝蹭过钉到了墙上。
“九公子,去拿回来。”花醉轻飘飘的往那一指。
辟邪睁大了眼睛,惊恐的看着九公子取回的金针上被串成肉串的一只大……呃……肉虫子……
这东西毫无美感,像是只发福的蚯蚓,就连向来可以平静对待任何奇葩物件的九公子都把手伸得直直的,让那玩意尽量远离自己。
辟邪终于没忍住大叫了一声,不能想象这么恶心的一个东西是从自己头发里搜刮出来的,神经质的抠着自己的头发,手指却在发抖,就像是担心里面有什么又害怕真的还有什么。
“咳咳,这是什么东西?”犼问,当九公子以为他是想看清楚把东西递到他面前时,他整张脸都在抗拒,“拿开拿开。”
先前出现的蜥蜴已经迫不及待了,九公子请示了一下花醉,便把那根金针递到那只蜥蜴嘴边,他也是实在不想用手去碰那玩意,只是蜥蜴贪婪的咬住那个虫子一端,九公子再往后拉了一把,把金针抽离出来,然后一转身把被污染过的金针丢到溪水里。
这蜥蜴得了块肥肉可高兴了,当场就开嚼起来,白凤也是一种好奇的凑热闹,脸离得比较近了,蜥蜴嚼食的时候一不小心混杂着臭口水和那肥虫子体液的水滴喷了白凤一脸。
“啊啊啊啊啊啊!”白凤跳起来尖叫,就跟被泼了硫酸一样瞬间冲到水边上洗脸。
花醉也因此紧张起来,瞪了那只蜥蜴一眼,吓得它直往林子深处蹿,花醉急忙蹲到白凤身边,“怎么样,疼不疼?”
白凤发梢全湿了,挂着水珠儿,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花醉不得不往后让开点,省的打湿自己。
“不疼,一点也不疼,别担心。”白凤说完从花醉手里拿过帕子擦干净脸,把脸献宝似的凑给花醉看,“没事,就是太臭了。”
花醉捏着他的下巴左看看又瞧瞧,“嗯,没事。”说完又把鼻尖凑上去贴着脸颊吸了吸,“还好,也不臭。”
白凤笑眯眯的也回敬了花醉一下,“那到底是个什么虫子?”
“那不是虫子。”花醉到,“那是一种要命的毒药,可能有人要害我。”
“怎么?”白凤茫然一滞,花醉面上轻巧,跟开玩笑哄他没两样,“真的?”
边上一直没敢吱声的辟邪估计是看透了整个屋子没一个怜香惜玉的货色,受了惊吓只能自己抱住自己,闻言却十分惊愕,原本想没什么事情自己先行告辞的,可花醉那么一说,自己要是不为自己辩解一下,“谋杀花醉”这个事估计过不去了。
“花醉哥。”辟邪壮了壮胆子,轻咳两下示意自己的存在感,花醉闻声看了过来,一对上花醉的眼神刚鼓足的气又泄光了,“那个……我真的不知道……我也真的只是听别人说犼在你这,我才来的……真,真,真的。”
花醉拉着白凤站了起来,又不太放心的仔细看了看,也不接辟邪的话,这著名吉兽颜面扫地,暗暗咬牙切齿。
“那是谁告诉你的?”
犼对于危机非常敏锐,后面有千丝万缕,辟邪上门还带着只毒虫子,藏在头发里,要不是爬虫馆各种生物的特殊属性,他们也很难察觉到,要么就是辟邪自己干的,那她针对的人只能是犼了,她不可能冒着得罪整个龙家的风险对付九公子,花醉借她三生三世的胆子都不敢冒犯一根头发丝,作为吉兽在没有受到生命威胁的情况下伤害凡人是有违天理的。
但是为了个绯闻害死人这点,也太说不过去了,要理论怎么不找人鱼族去。
全世界都知道当初辟邪和犼的事情就是人鱼族折腾出来的,这事就能推敲推敲了。
问下来,辟邪是挺自己当初那个因为绯闻闹分手的对象说的。
这个对象很奇怪,他好像蛮故意的,谈恋爱的女人往往容易神智不清,特别是一开始热情似火的时候,他说自己因为辟邪的绯闻无法接受,这就相当于第一次巧妙的把责任推到了犼身上。
然后再若有还无的把犼的住处泄露了,面临情感危机不够理智的辟邪肯定会杀到犼的所在地。
这么看下来,那毒的目标是犼也说得过去了。
犼自己虽然刚刚想通了一些事情,再往深了想就有点到死胡同了,大家都这么熟了,他也不在乎承认自己脑子不够用这点,坦然的把场外求助交给九公子。
九公子眨眨眼睛,先是很温柔的问辟邪,还招呼她坐过来,“辟邪姐姐,你有想要了小犼的性命吗?”
一直蹲在墙角的辟邪总算从棺材板状态被解放了,左右花醉也没意见,她也就坐到舒服的沙发上了,接过九公子递到热茶的时候,她就差热泪盈眶了。
要是这会能听到她的画外音,应该是一声干脆的扇自己耳光的声音。
“我没有,我只是生气。”喝了口热茶感觉好些的辟邪如实说,“我没有想伤杀害任何人,你们也知道,杀戮是玷污我身份的事情。”
九公子点点头,又对花醉说:“我觉得辟邪姐姐是不知情,被利用的。”
“没错,目标也一定不是犼。”花醉接茬到。
“怎么就被利用了,你们问一句话就确诊了啊?”犼捂着自己腰侧大片淤青还有破皮的地方,“刚刚你们又不是没看到,她那么使劲,分明就是要置我于死地。”
“你是真傻,还是说我要理解你刚刚那句话是气话,这样还能捍卫你的智商。”白凤白了犼一眼,很不屑的说,“她要真想弄死你,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反正你招人恨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找个机会把那虫子往你身上一丢不就好了,何必还费力气把里抛来抛去。”
犼傲慢的一仰头鼻子哼气,“……”你说的有道理,可我就不想承认。
“所以,怂恿辟邪姐姐过来的人就是关键……辟邪姐姐,你那个对象到死是谁?”九公子有条有理,语气柔和。
麒麟瑞兽慈爱的光芒成功的让辟邪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了,她想了想,主动说:“我的男朋友是阿波罗介绍的。”
“谁?”白凤奇道,“开侦探社的那个太阳神?”
辟邪点点头,“嗯嗯,据说是个西方的半神,还跟他沾点亲带点顾。”
半神就是字面意思,混血,大部分会以为是人和神的后代,也有例外,神和妖兽也有可能。
单从人和神的后代论,西方那边大部分这样的孩子都是宙斯造的孽,这样的话的确是跟阿波罗沾亲带故的,同父异母嘛。
“谁?”花醉冷语问到。
“海格力斯。”辟邪说起这个名字,还有些少女怀春的意思,随后又蹙起了眉头,斜了犼一眼,叹了一声很长很长很哀怨的气。
据说海格力斯是个猛男,以阿波罗为参考颜值还是不错的,不过以赫尔墨斯为对比的话,这就不好说了……
“这人我知道。”先前去找阿波罗的时候,白凤看过好多关于西方众神的故事,海格力斯的故事不论在哪个版本都是戏份很大的,“就是那个被宙斯大老婆整得最惨的,杀妻灭子的那个大力神。”
这话一出,辟邪的脸就黑了几分,同时她也发现自己完全没有了解到自己这位对象还有这么辉煌的历史,辟邪一直在东方各地游走行路,对于西方的神界不是很了解,压根想不到自己对象地位还挺高,不单是半神,最后还自焚封神了。
被一个陌生人强行科普了自己对象,又急又气又没面子。
说到自己知道的知识点,白凤可来劲了,压根没在乎别人有木有变脸,继续滔滔不绝,“我觉得这人肯定有狂躁症,冲动型人格,还有啊他真的蛮无聊的,人家大狮子没惹他,九头蛇妹妹也没招他,莫名其妙就以正义考验之名被扒皮砍头了……”
话刚说到这里,就听到二楼穿来一声巨响,大力晃荡着金属链子举起双拳砸地板的声音。
白凤,“什么情况?”
“哦,没什么,堤丰估计生气了。”花醉说,“你刚说的巨狮和九头蛇都是堤丰的后代,还有双头犬,他们三个都是被海格力斯杀死的,堤丰本来就特别讨厌那边半神,海格力斯算是这些讨厌的人里面的佼佼者。”
“我忘了堤丰在这里了。”辟邪听到堤丰的名字有点局促不安起来,语无伦次的解释,“那个时候……不是说海格力斯是被赫拉蛊惑了吗……那什么,也就不算他本意。”
“怎么可能,我看了书的,少欺负我没文化。”白凤这家伙又开始嘴贱起来,“海格力斯杀害妻儿的时候的确是有些书里提到是被蛊惑……不过,我们就事论事啊!就他后面那些光辉事迹,那个心狠手辣的,搞不好就是他自己本来就有那个什么……就是那个……最近常听到的,呃,双向情感障碍。”
辟邪,“不,不,不……”
她话没说利索楼上又是一声捶地的声音,这下力道更大,直接惊得人抖上三抖。
可能另外三个看客觉得白凤的观点新颖得很,也没有阻止他往下说的意思,反而颇有兴趣的听下去。
白凤做作的端出学者姿态,说:“海格力斯肯定有暴力倾向,还好你跟他分了,要不然枕侧睡了这么个人,啧啧啧,能踏实吗?”
辟邪的脸已经整个重度雾霾了,咬牙切齿的说了句“再见”就摔门出去了。
出门的一瞬间那长尾就变成了一双正常的腿。
“不拦着她吗?”白凤似乎还处在意犹未尽的状态,不过他现在的思维已经完全偏离了主题,直奔海格力斯渣男史上去了。
楼上堤丰愤怒的一下接着一下砸着二楼地面,震得每片树叶都蜷缩起来自保,一直跟在白凤身边的小祟儿已经不知道躲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不必了。”花醉被这动静吵得头疼,揉着自己太阳穴,说:“九公子,你拿把巧克力去安抚安抚楼上那个蠢货。”
九公子早有这个打算,花醉话音未落就跑上二楼了。
约么五六分钟以后,楼上就清静了,反正九公子哄“小孩”的本事,加上半斤巧克力的加持,已经达到了神乎其技的地步。
花醉吁了口气,“看来,有人又要请你们吃饭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