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府的管家名唤黎承文,跟孙妈妈一样,也是住家好多年的老人。
他长得高高胖胖,脸儿圆圆的,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因着他平时对上尽心,对下和蔼,大家都很喜欢他,敬他一声“黎叔”。
可是,周节妇进门以后,她的四名儿女不喊黎敬生作爹,而是喊他“黎叔”。
为了避讳,大家便不再这么称呼管家,改叫他“文叔”。
文叔发现黎雀儿也进了观岚居,刚想要她回宿溪院去,却见她悄悄地给自己打手势,就跟她一起走到门外。
他遣退守在门边的几个小丫环,用眼神询问黎雀儿意欲何为。
黎雀儿很小声地把杜仲所说的情况告诉他,再向他询问观岚居里刚刚有没有发生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文叔语出惊人:“不瞒小姐说,老奴早知这是假的。”
黎府里面的事,他没有不清楚的。周节妇派小丫环去后厨捉活鸡活鸭的时候,他心里就已经起疑。踏进观岚居,见着前厅圆桌的血迹,他更加确定周节妇是以鸡鸭之血冒充人血。他先前还无法理解,不明白为何有神医名号的杜仲,没有看出其中的端倪。现在听黎雀儿这么一说,倒是可以释然。
只不过:“杜神医既然已经收下周节妇的封口费,为何又要把实事告知小姐?”
黎雀儿被他这个问题问住了,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总不能直接说是因为杜仲的人品奇差、医德败坏吧。
所幸孙妈妈出面解围:“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这周节妇如此诡计多端,我们该想想应该怎么办才是。依你之见,老爷有没有可能也已经知道她在作假了?”
文叔摇了摇头。
照黎敬生那种快要将地板踩穿的走法来看,他内心的焦急和担忧百分百是真的。
孙妈妈又气又急,再次提议要把这事如实告诉黎敬生。
黎雀儿要大家稍安勿躁,而后打開房门,走进里面的鸳鸯厅,想进卧房去看看周节妇现下到底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跪在卧房外面的红衣立即站起来拦住她,不准她进去。
黎敬生也走过来劝阻,认为小产见血之事不太吉利,黎雀儿女孩儿家身子骨弱,还是小心些避开为妙,免得冲撞到什么。
就在这时,卧房的珠帘被撩開了,杜仲笑容满面地从里面走出来。
红衣立马将矛头指向杜仲,责怪他不该这种时候还嬉嬉笑笑得没个正经。她料定杜仲收受了钱财,即便她此刻出言责骂,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杜仲确实没把她怎么样,只是笑容越拉越大,还自作主张地请黎雀儿进卧房去。
黎雀儿趁红衣发愣的当儿,迅速掀开珠帘走了进去。
跟在她身后的孙妈妈和黎敬生等人,也鱼贯而入。他们或站在门边向床帷之中观望,或竖起耳朵倾听里面的动静。
只有黎雀儿和黎敬生两个人走到了床榻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