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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匪玉(3)

折腾了一个白日,祁清安骨头都要累散架了,她真的很佩服卫阿嬷,年纪这么大居然越活越精神,之前围府她冲在最前面,现如今又带着一众家丁打扫房舍,期间还抽了空安排厨司为各处做了饭端来,于是在汁香味浓的饭菜中,祁清安对卫阿嬷的崇敬又上了一个台阶。

祁清安向来不喜欢太过规矩,当下饿急了便叫云汀岚汀二人一起上桌吃饭。云汀还有些放不开,但岚汀素来开朗,端着饭碗边吃边道:“今日我本想照清娘子吩咐的去找一队巡卫把事情闹大,没想到半路遇见言府君,他见我慌张就问我有何事,我便告诉他有人带家丁把祁家围住了,谁知他听了后问是不是中州刺史晟公家里,我才点了点头他便撂下东西带人过来了,着实令人惊讶。”她用手肘戳戳祁清安不解道:“清娘子,言府君莫不是认识祁家人?”

“咳。”祁清安呛了一下,默默道:“大约是……认识罢。”

“要我说,亏得清娘子之前便有谋算,让我们看住了樾庭轩,才能抓住孟冬这个内贼。”云汀现在想想都后怕,若是这次清娘子没有这么警觉,或者是她俩眼睛错一点没有盯住孟冬,那么被诬陷投毒杀人后该死的就是她们了!

“我还是没想明白,这究竟怎么一回事儿。”岚汀含着筷子着实不解。

“你笨啊你!”清安实在觉得好笑,不明白什么事还一步不落的照自己安排的去做,若是碰到个坏心眼的把她卖了都不自知。可转瞬一想又有点悲伤,人究竟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才会让另一个人对自己如此死心塌地真心相付?远了有大爷大娘,近了有明珠孟冬,这些人穷尽一生出卖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呢?她也不明白。祁清安想到这里,不由自主笑了笑。

“清娘子?清娘子!”那边岚汀不依不饶:“你就告诉我究竟怎么一回事嘛!”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祁清安被磨得无法只得从最开始说起。

原来从她从宴会上回来后,得知孟冬去大娘子那里嚼舌头开始,她就怀疑这其中有阴谋了。宴席上祁镇安早早离席,在陆家大娘子听完孟冬哭诉孙家仗势欺人后无动于衷的反应,都让祁清安绷紧了神经。自回来后祁清安略施小计故意同大娘子顶撞,又自愿跪在祠堂受罚,为的就是给敌人可乘之机露出马脚。后来云汀果见孟冬悄悄摸摸进了祁清安闺房放了什么东西,待人走后云汀真的在衣柜里找到了孟冬所藏装有离魂散的抽盒。既然重要的东西拿到了,祁清安决定索性狸猫换太子,以假乱真迷惑敌人。

待今日上书令孙家来闹事,孟冬离开房屋后她又安排岚汀偷偷将真的离魂散放进了孟冬房内,祁清安料想孙家必定会搜府,到时候再将人引来,孟冬自然逃不掉。至于后来是言非瞻身边的禹疆将药搜出来这件事,祁清安是真的没有考虑到,她本来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就是自己被绑着去京兆尹面前喊冤,谁料到半路杀出这么一尊大佛,三下五除二就了结此案,还逼得孙家露出了谋杀亲女这么一大桩丑事,够他上书令喝一壶的了!

岚汀听完激动的竖起了拇指:“哇,清娘子您真是料事如神!”

祁清安摆了摆手:“事情还没完,先别急着夸我。”

“还没完!”岚汀觉得脑子疼。

清安听了直想笑,她朝云汀努了努嘴:“你来说罢。”

云汀叹了口气接到:“若白日里真让言府君带走了孙家管事同孟冬还好,两家案子都能料理清楚了。可谁都没想到小郎君最后会出来横插一脚,一刀杀了孟冬,这下线索断了,孙家只能关起门来自己解决问题,而咱们也不能问出谁才是主谋了!”

“主谋?谁是主谋?”岚汀皱眉:“难道小郎君是主谋?”

“我的姑奶奶你还是多吃几口东西吧!”云汀实在被磨得没脾气了,她狠狠朝岚汀嘴里夹了一大筷子羊肉:“孟冬是谁从哪里来的咱们都没弄明白,又怎么会知道真凶是谁呢!”

清安在一旁大笑,望着灯笼里的烛火映照一片嫣红,内心却逐渐涌出一丝焦虑,她总觉得自己算漏了什么,会是什么呢?

“府君,您这是要回宅子吗?”喧闹的大街上,禹疆跟在言非瞻身后不解的问道。他们方才将庶务交接完毕,算是可以休息了,可言非瞻没有往家回,而是一转身去了逐渐冷清的朱雀大街。

言非瞻摇了摇头,只进了一旁装潢富丽的茶楼,朝正在抹桌子的茶博士亮了亮手中的玉牌,茶博士会意,比了个请的手势:“您二位楼上请!上楼左拐第三间惊鸿馆有贵客相待。”

“这么晚,再过一会儿该宵禁了,会有谁等咱们?”禹疆虽然跟言非瞻上了楼,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

“自然是我们这一群狐朋狗友了。”蓦地,有人从惊鸿馆里处拉开了门。谢朴光摇着扇子冲言非瞻笑眯眯道:“害我同从鄣兄等了这许久,你们当罚三杯。”禹疆被这厮吓了一跳,他想起方才说的话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言非瞻只笑笑给了禹疆一个眼神便进了去,禹疆领命,熟练的替他们关好门,瞪着双目在门口挎刀守候。

“在茶楼罚酒,朴光兄别有意趣。”言非瞻揶揄,然后朝另一方坐的端正的冯默拱手:“从鄣兄。”

冯默在阴影处还礼,嘴角难得翘起一丝弧度。谢昭笑道:“谁说要罚酒,便要罚茶,想来你言殊言大才子,也满饮不过三杯!”

“这可奇了。”言非瞻笑:“我言殊虽不是千杯不醉,但也好歹是经百事方立命之人,什么茶能让朴光兄胸有成竹的认为我饮不下三杯?”

“贪嗔痴,怨憎会,爱离别,求不得。”一旁鲜言寡语的冯默依旧惜字如金。

“上书令孙端,多年来苛税敛财,凌虐灾民,迷信长生不老之邪说,终日欺男霸女,是为贪嗔痴;”言非瞻将桌上那杯茶一饮而尽,又抬手续水:“太师刘惑,凭借国舅和其子是西域都督的双重贵重身份,一直在朝野搅弄风云,妄图将刘贵妃之子宁王拥为储君,日后也好学那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其手上杀伐戾气之重足以冠怨憎会之名。”说罢,他又将杯中茶饮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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