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跪下!”
甫一到家,大娘子便独独拎了祁清安去祠堂,二话没说便让她跪在那里反省:“你今日出了好大的风头,那上书令夫人都闹到你面前了,你可有怕?”
“阿娘……”清安本来还不知为何,后来听下去瞬间明白了:“是孙幼珍她先挑起事端……”
“即便是她,那又怎样?”大娘子反问道:“去陆家前我再三叮嘱你不要惹事,不要带着嘴,只叫你去听去看,你将我的话当做耳旁风了?”
“可上书令夫人推倒了恬安,再说是陆家阿姊他们帮我说了几句话,我……”
“是啊,上书令夫人推倒恬安,你便看不下去了,逞一时口舌之快,故意引得身旁众人为你不平,我说的对吗?”大娘子重重叹息:“我晓得你是个好孩子,若不是为了恬安必然不会做这种事。一时意气固然爽快,可然后呢?其他就可以不管不顾了吗?你有没有想过若那上书令夫人不依不饶呢?若陆家因你们姊妹同孙家结了仇呢?若不是冯家大郎君帮你们说话震慑了场子,惹怒了上书令夫人大闹宴席你又该怎么办?呵,是了,你肯定想过!”大娘子第一次在对祁清安的目光中含了失望:“可你不在乎,你觉得陆家现今权柄在握,陆家大娘子又有诰命在身,区区苏家不足挂齿,对吗?”
大娘子的话让祁清安哑口无言,大娘子什么都猜到了,连她心中那些当时突然迸射的阴暗想法都猜的一清二楚。虽然她自小不在大娘姨身边长大,可“知女莫若母”这句老话诚不欺她。
大娘子恨铁不成钢:“你就跪在这里,什么时候想清楚哪里做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祠堂内寂静无声,只留下了祁清安一个人。她人生第一次觉得迷茫了,难道她做的不对吗?有人欺负的时候不就该反击吗?没有人保护的时候,不就是该靠自己吗?大娘子为何会这么生气,她究竟哪里错了?
回去的路上,玲珑一直在安慰盛怒的大娘子:“大娘子莫要生气,清娘子也是心疼恬娘子,情急之下才做了错事。”“我并不是为她护着恬儿才生气的。”大娘子再三叹息:“我只是不能让她一着急连本性都忘了,若被人一激就乱了方寸明知是错事而为之,她和那些做坏事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玲珑迟疑:“清娘子她……还小,她只是见不得妹妹委屈罢……”
“这孩子我知道。”大娘子摇摇头:“自她醒之后,做事偏执激进,向来不考虑后果,她当初为了查苏小虞陷害我的事费了不少功夫,卫阿嬷同我说的时候我差点儿都不信这是她一个孩子做出来的事儿!”大娘子想着方才那孩子倔强的面容:“清儿很聪明,可这种聪明太过投机取巧,若她不知悔改成日机关算尽,总有一天会被聪明所误!”
玲珑一向喜欢祁清安,觉得她懂事得体,今日一听大娘子所言惊觉句句都是实话,不免也颇为清安惋惜:“但愿清娘子能明白您的苦心!”
祁清安在祠堂跪了三天,每日她上午去学里,下午回来去郑三娘处学琴,待所有事忙完,她便来祠堂继续跪着。清安心里也憋着一股气,她明白大娘子这次是铁了心要自己认错,不肯心软半分。她也不是不能妥协,反正她祁清安也不在乎,服个软认个错她们还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可她偏不,这个问题在她心里盘桓许久了,要说有多久,那便是在她还是宋矜容的时候。
“清娘子,您还是跟大娘子认个错吧……”云汀在一旁劝阻,岚汀也难得帮腔:“云汀姐姐说的对,好汉不吃眼前亏!”
祁清安依旧摇摇头。她忽然开口道:“有件事我十分好奇,阿娘那日陪将军夫人在内宅说话,是怎么知道宴席上的事情的?”
“奴婢昨天去打听了,说是小郎君身边的孟冬说的嘴。”云汀叹气:“本来将军夫人同大娘子聊着正开心,他忽然忙里忙慌的冲进去大哭,说是您同恬安受了委屈,被人欺负了,唬的将军夫人便要去替您主持公道,后来还是大娘子拦下来,说是孩子们小打小闹不值得大人插手,好言安慰了许久才算罢了!”
“孟冬?”祁清安皱眉:“看来祁镇安还是没长教训!”
“小郎君?”云汀感到意外:“您的意思是小郎君他……”
岚汀接嘴道:“哼!清娘子同恬娘子被人欺负的时候他根本不在场,也没见着为自己妹妹帮腔说话,怎么一转头就去同大娘子告状了?”
云汀心下了然:“如此说来,清娘子您得小心着小郎君了。”
“日后你们帮我盯紧了樾庭轩,还有那个孟冬。”清安冷哼道:“我要看看他究竟还想玩儿什么花招!”
樾庭轩内,孟冬朝桌前坐着看书的镇安作揖道:“回小郎君,按您的吩咐,今日小的又去了上书令家煽了风点了火,想来再过几日这火就可以烧到宜淑堂和玉溆阁了!”
镇安迟疑:“清安……还在祠堂跪着?”
孟冬笑道:“清娘子还在跪着呢,大娘子这次生了大气了!”
“那我阿娘她……”
“嘘!小郎君切不可宣之于口!”孟冬忙上前止住了镇安的话头,左看右看没人后悄悄附耳道:“苏娘子现在托身云麾将军处好的不得了!她托我给您带句话,若想母子团圆,必要除掉杨瑾君!”
“轰隆——”空中一阵炸雷,惊的祁镇安一个激灵,他抬头望着窗外阴云密布的天,愁云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