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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东引(4)

云汀脚程快,不过一炷香卫阿嬷就带着兰麝兰熏来了,她见了清安也不托大,规规矩矩行了礼才开口:“清娘子这么着急叫老奴,可有什么吩咐?”

清安迫不及待追问道:“阿嬷,请问您知道明珠姐姐最近可遇见什么大事儿了么?”

“大事儿?倒没有……”卫阿嬷很好奇:“清娘子打听这些是要做什么?”

清安一字一句道:“我想救我阿娘!”

说实话清安这么坦白让卫阿嬷很诧异,在她眼里祁清安就是个孩子,因此她暗自努力救大娘子的时候也从来没想过要去找这么一个孩子帮忙,她还是觉得不该让清安掺和进来:“清娘子还是将这事儿交给老奴……”

“来不及了,再等下去我怕坏人会逃跑!”清安打断了卫阿嬷的话,一把拉住了她干瘦有劲的手道:“请您相信我,我不是胡闹,我是真的想救阿娘,请您帮帮我!”

卫阿嬷错愕,她思考了良久,终于缓慢点头:“老奴……尽力而为!”

两日后下午时分,苏小虞携着镇安在春鸣苑内坐着闲聊,丝蕤在边上随侍,丝萝则带领着一班仆人忙里忙外准备晚饭。那苏小虞也不怕夜里凉,特特穿了件胭脂薄纱上襦,围了件靛青丝绸下裙,挽着条藤黄的披帛,又在云雾般的鬓发上带了钗钿首饰,在夹着几丝皱纹的脸上点了红妆,盛妍待着她的承郎回来。不怪她做作,实在是她苏小虞心情好,接连几日祁承恭都歇在春鸣苑,连带着一些下人们都见风使舵冷待了大娘子却将她高高捧起,现下他儿子,祁家长子也养在她房里了,她还有什么可不高兴的——除了小黑屋子里关着的恬安,还有依旧给她脸色看的卫阿嬷同兰麝兰熏她们,她没有什么不如意的了。

“我的儿,那明珠的事你可办妥了?”苏小虞见着镇安愈发沉稳的模样,心下越来越高兴。

“孩儿都办妥了,阿娘放心!”镇安见自己阿娘高兴,心底残存的一丝愧疚也没有了,这个世上就是这样,你得到了属于你的,再给你点,你还是会不满足于自己未得到的,你会给这种难填的欲壑起个冠冕堂皇地名字叫作十全十美。镇安想了想自己这几日的行为应该没有什么差错了,明珠是自愿同自己合作禀告消息的,他也命丝萝将她的身契从卫阿嬷的房内偷了出来,到时候即便事发只要将一切罪名推给明珠即可,就说她……不满大娘子苛待,偷了身契想逃跑,又利用阿娘与大娘子不和来诬陷自己,或者……干脆就说她是伙同大娘子演的一出苦肉计好了!

“若到时阿郎扶正了我做妻,孩子你可就是名正言顺的祁家嫡子了,你爹的基业以后自然只有你能继承,至于玉溆阁那个小杂种么……哼!”苏氏冷笑。

镇安没有戳破苏氏的妄想,在大昭嫡庶分明,做过妾的人要想扶正那简直比登天还难,他只是有些不安道:“阿娘,那恬安……”“别跟我提那个忘本的小娼妇!”苏氏几乎凶神恶煞道:“什么阿物儿!女儿果然是只会吃里扒外的赔钱货!”

“什么赔钱货?”祁承恭突然从屋外进了来,他进门前就听见苏小虞尖利的声音,虽然没听清楚她在说什么,但一进来便看见镇安在一旁坐着心里便有些不快,当下便皱眉:“这种话也好当着孩子的面说?”

“承郎想哪里去了!”祁承恭突然的到来吓得苏小虞一激灵,她忙描补着娇俏地笑道:“妾身是说前些日子去集市上买的金钗,原来是个铜的,当真是个赔钱货!”

“怎么,如今你金和铜都分不清了?”祁承恭并未除去不高兴,他也不傻,怎么会分不清话里的意思?他望着苏小虞的打扮顿了顿继续教训道:“再者,你虽是官宦人家的外室,但妾终究是妾,有大娘子在一天你都要执妾礼,即便大娘子不在,你也该谨守本分,总不能你一个妾室就想越过大娘子去,没得让外人说我祁家家风败坏!以后你再花枝招展,也不许太过招摇,明白吗?”

苏氏听完这话气的七窍生烟,她明白最开始祁承恭并没有看上自己,但自从她生了镇安和恬安该有的面子祁承恭也会给她,可没想到今天会当着孩子的面给她这么大难看,苏氏几乎是咬牙强压住怒火应承道:“……是,妾身明白了!”心里却自言自语道:等收拾了嫡妻嫡女,下一个要摆置的就是你!

“阿郎,门外卫阿嬷求见。”来回话的是祁承恭身边随侍的账房贺阿翁,这贺阿翁虽领着账房的名,实际上是担的侍从的差,只负责跟在祁承恭身边管理公务,倒不常来内宅,是个公正妥当之人。若是平常卫阿嬷来春鸣苑丝蕤丝萝她们必然不会好好通报,可今日贺阿翁亲自通传,其他人也没话可说。

苏氏当然要拦着这位卫阿嬷,她平日里深觉自己同她有深仇大恨,如今得了势,她才不会给她好果子吃:“承郎,先净手吃饭吧,这老货这时候来如此没眼色,想必也没什么要紧事。”

“她好歹是大娘子陪嫁,又是祁府管家,这么让她回去不合适。”祁承恭摆摆手:“让她进来回话。”

贺阿翁方才听到了二人对话,只笑而不语,应到:“是。”便出去唤卫阿嬷。

卫阿嬷进来神色如常,就是并未搭理苏氏,直言道:“老奴漏液前来的确有大事禀告,叨扰之处还请阿郎见谅!”

“无妨,你说就是。”祁承恭吃着饭菜,并不介意。

卫阿嬷听言只跪下道:“老奴今日想在阿郎面前替大娘子讨个公道,如今宅子里奴大欺主,竟逼得当家主母毫无立足之地,更是连累清娘子和恬娘子遭下人非议,闹得祁家鸡犬不宁,作恶之人其心可诛,还望阿郎快快惩处!”

“放肆!”祁承恭一把挥下碗筷大怒:“我见你是大娘子陪嫁又有了年纪才不计较你冲撞之罪,如今你跑来同我胡吣些什么?这祁家难道要你卫阿嬷来做主了?”

苏氏怎么会错过如此机会,当下煽风点火道:“就是,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明明是大娘子有错在先,你话里怎么指着承郎说不是呢?当真放肆!”只有镇安隐隐觉得事情不对,不敢插嘴。

卫阿嬷跪下便是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满含深情道:“阿郎,老奴我是看着大娘子长大的,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她那样柔弱一个人怎么会干出私通外人的龌龊事!恕老奴今日僭越,阿郎细想想,若真有今日之事,大娘子当初又何必不顾家人反对执意嫁给阿郎?”

一句话,问的祁承恭哑口无言,是啊,凭大娘子才情美貌,若她真要同别人私奔,当初又何必嫁给自己呢?只是他男子脸面又心火难消,不由得多问道:“你方才说要我主持公道,究竟什么公道,你且说明白了!”

“阿郎,大娘子冤枉!那贱婢苏氏买通大娘子身边的明珠每日向她禀报大娘子同您的行踪,接着唆使小郎君将那封所谓的私信夹在恬娘子所看的《山海经》里,又故意在您在的时候碰落卷轴,使信掉落出来,造成大娘子在恬娘子书中藏信的假象!”

“胡说,你有什么证据!”还未等祁承恭言语,苏氏便已经尖叫起来。她很奇怪卫阿嬷是怎么知道整个过程的,但是她自信卫阿嬷抓不到自己的把柄,于是便有恃无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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