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的日子很慢。白日里,除了接发包裹邮件外,王丹平就待在储蓄柜台厚厚的防弹玻璃后面,望着马路上稀稀拉拉的人流。
小镇没有工业企业,没有矿产,男人都外出务工,过完正月十五就出门,年关将近才回来。
马路对面开着一家小超市,超市门口总放着几把椅子,老板是个中年人,和气,整天挂着笑脸。年轻的留守媳妇儿们多喜欢三五个集聚在小超市门口,大声地拉着家常,像极了一群叽喳的喜鹊。偶尔她们也会跟超市老板开着玩笑,玩笑里带着几分挑逗,中年老板也乐得跟她们开着不荤不素的玩笑,逗她们开心。这时,隔着厚厚的防弹玻璃,王丹平都能听到女人们放肆的大笑声。
没人办业务的时候,王丹平就会努力眯起眼睛往对面看,眼神被拉得悠远而绵长。王丹平的眼神长着手还带着钩子,一放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街面不宽,女人们能隐约看到玻璃后面一双带着钩子的眼睛盯着她们看,放着灼热的金属光芒,于是她们笑的更放肆了。
那时,还没有智能手机,小镇刚通互联网,全镇只有一个网吧,靠近铁路。十几台机子,网速慢的像蜗牛。可能走的是铁通的专线,火车过来时,电脑便随着火车的节奏开始抖动,网络也随之中断。火车开过之后,电脑恢复平静,网络又连上了。这对王丹平来讲简直不可接受,大学里电教室那中满病毒的电脑都比这里的要快。
就在这间抖动的网吧里,王丹平遇到了后进来的刘灵灵,她选择坐在了王丹平对面的位置,没有看他。
王丹平心里砰砰直跳,紧张得脸都红了。他是个害羞的男孩子,还没学会怎么跟女孩搭讪。只觉着刘灵灵是专门选择坐在他对面的,王丹平感觉到自己操作鼠标的手开始发抖。他不时抬头偷瞄一眼刘灵灵,又连忙假装低头上网。
刘灵灵今天没穿制服,上身穿了一件短T恤衫,下身着浅蓝色牛仔短裙,配一双小白鞋,头发不再是挽着发髻,而是随意地扎了个马尾,看起来青春而又活泼。
年轻真的好啊,刘灵灵的脸庞被电脑显示屏的反射光打上去,白嫩的像一件精美的瓷器。偶尔她会双手抬起,捋一捋耳边的碎发,短衫下面就会空出一截,露出窄窄的腰线,白白的一截,晃得王丹平面红耳赤。
王丹平感到羞愧,觉着自己的目光亵渎了刘灵灵。
他心里闪电般想象了上百种搭讪方式,每每落到行动上就怂了。他狠狠掐着左手食指,被掐的部位很快变得又红又紫。他内心很挣扎,好几次屁股都抬起来了,嘴唇哆嗦着发不出一点声音,又慌慌张张地坐了下来。
“真是个怂人!”他骂自己。
这时,电话响了,是支局长白丙华,让他回邮政所,今天进口的包裹邮件多,市局发了一趟加车,需要卸车。
王丹平长长舒了一口气,是这个电话解救了他,要不然他会被自己逼死在这间破网吧里。
王丹平跌落回现实世界里,他鼓足勇气盯着刘灵灵多看了一眼,拔卡便往外走。走到刘灵灵身边时,他努力往她身边靠了靠,虽然没挨着,但是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气息和淡淡的体香,让他内心一颤,便连忙快步走出了网吧。
那一晚忙到很晚,满满一车的邮件需要他卸车、转运、开袋、分拣。他发疯似地拼命干着,像跟自己较劲一样,他恨自己懦弱,恨自己怂!他希望就这样一直干下去,他希望卸完这车再来一车。他挥汗如雨,浑身都湿透了,但是他苦着脸一言不发,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下来,砸在地板上叮咚作响。白丙华发觉出不太对来,还以为王丹平跟他赌气呢,便劝解他“慢慢干,不着急。今天也是特殊情况,平日没这么多加车。大家都帮忙干,悠着点别累着。”王丹平不理他继续挥汗如雨。
当晚忙到11点多,王丹平发泄完了,虚脱一般瘫倒床上,澡也没洗就蒙头睡了。
王丹平失眠了。脑子里浮现的都是刘灵灵那窄窄的腰线,细长的脖子,瓷白的脸庞,还有淡淡的体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