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llo,林菲。”
“Hi,芭芘。”我深出了一口气,亲昵的唤着芭芘的名字,在她成功的转型成我的救命恩人之后,她在我脑海中的形象瞬间变成可爱橱窗里可爱无比的洋娃娃。
“席尘需要一份江澜集团详细资料,其中包括江羽臣和徐澜的档案,以及旗下的主要业务、涉及的周边产业和上一年度的财务报表,我现在把所有的资料发给你,席尘明天早晨9点会去见江羽臣,除去早餐和路上的时间,他要有两个小时时间看资料,也就说你必须在6点之前把资料传给他,席尘的MSN24小时在线。还有我的MSN出现故障,资料太大最好在线传递,你把你的”芭芘顿了顿,然后淡淡的说,“QQ号告诉我。”
几个小时前,芭芘对着我填写的联络方式表,一脸的鄙夷:“什么?QQ号?我们这里又不是非主流的集散地。如果人力部门要留着这个方式联系她们还在上幼儿园的孩子,完全可以给她们脖子上挂一个PP机,不用这么麻烦。”而她也一定能猜到,此刻我会跟雅西在一起,看来芭芘真的像传说中那样,为了席尘什么都可以霍出去。
我们的车使进静澜别墅区,大门上幽兰色的霓虹灯打着江澜集团,我看了看坐在前排开车的雅西,为了维护公司的内部团结,我对芭芘说,“好,我知道了,我会发信息告诉你,还有江澜集团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财务报表这种东西难道不是商业秘密?《魅》不是时尚杂志么,我们的杂志接地产广告了么?”
“林菲,我要是雅西我会非常后悔让你进《魅》的。”然后我听到的是电话里无边无尽的盲音。
雅西的一脚刹车,让我的头直接撞到了前排的椅背上,“MY GOD,亲爱的,你的车技一点长进都没有。”
“车技没长进总比脑子没长进要好得多,你又不是住在珠穆朗玛峰上的雪人,连这种问题你也能问得出来。”说完她就向后座扔了一样东西过来,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只祈祷她丢过来的不是类似于菜刀之类的东西。
我定定得看着身边那件凶器,是上一期的人物杂志,封面上是一个及其阳光的男人,十指扣在一起放在膝盖上,性感的嘴唇上扬着一个邪邪的笑意,银色的亮面西服下面是一件白得像雪一样的衬衫,光是看领口的立体剪裁,就知道价格一定不菲,开到胸前的扣子隐露着修长的脖子和性感的锁骨,被PS出健康又不失质感的皮肤印在厚厚的胶版纸上,泛着暗哑的光泽。封面的右下角印着,天之骄子——江澜集团懂事局副主席兼首席CEO江羽臣。我看着那张占据整个杂志封面的年轻而英俊的面容,心想天之骄子,无非又是一个会投胎的富二代罢了。
我坐在电脑前,对着那个足足有1G多大的压缩包汗颜,如果把这些东西全打成纸质文件,我相信即使是雅西这张巨大的写字台也会推起一个小山的,好在熬夜对我来说是一件家常便饭的小事。
我顺手点开QQ上方的28封邮件,我的收件箱里整整齐齐得排列着邱泽的名字,后面的日期都是2006年圣诞节以前,我看着那一串长长的名字,心里涌起一阵淡然的悲伤。每一段记忆,都有一个密码,只要时间,地点,人物组合正确,无论尘封多久,都将在遗忘中重新拾起。你也许会说,不是都过去了吗?其实过去的只是时间,你依然逃不出宿命的梦魇,想起来就会淡淡地微笑或悲伤,那种宿命本叫无能为力。这种悲伤在我的眼睛里蕴起一层薄薄雾水,我轻轻的抬起手拭去脸上那些咸湿的液体,然后点击了关闭。
他从来没有给我写邮件的习惯,在参加完他葬礼的一月之后我偶然发现了邮箱里这些整页整页的未读邮件,起初是不敢打开,无论他曾经说了些什么我都害怕知道。后来是逃避对他的想念,再后来又是害怕,还有的时候会好奇但马上又是害怕……我就这样被这些混乱的思绪来来回回的折腾,直到现在这些完整的小信封还安安静静的躺在我的邮箱里,没有一个张开上面的小翅膀。我闭上眼睛,做了一个站在悬崖边蹦极式的勇气十足的深呼吸,然后我缓缓张开眼镜,随手点开一个封邮件,我觉得这是我为自己重回北京举办的一个仪式。我可以依旧念念不忘,可是重新站到这里,我至少要多一点面对过去的勇气。当我隆重的做完了这一切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受到了巨大的羞辱,邮件是空白的,甚至连主题都没有,我又不假思索的连续点开十几封,都是如此。我盯着屏幕,心里是巨大的荒凉,让我无法释怀的是我甚至找到一个可以怨恨的罪魁祸首,我去怨邱泽么?我已经没有办法纠住他的衣领问他在搞什么名堂。我被自己折磨,纠结在所有过往思绪里的伤春悲秋,其实都是我的咎由自取而已。往昔的悲痛如今变成一记响亮的耳光,让我不得不清醒,可我依旧不愿意醒来,我要因为几封空白的邮件否定他所有的爱么?他曾经给我的那些真真切切的感觉,是任何理由都无法否定的。
可是生活的魅力就在于,它会挥舞着一个叫时间的利器把你曾经认为的那些坚定无比的东西摧毁得体无完肤。
我跳过那些小信封,不想再沉浸在邱泽的世界里伤春悲秋,现在我永远也不想知道在他出车祸的两个月前给我发一堆空白邮件是什么意思,我宁愿用无限的混乱、遐想、好奇来掩盖一直以来我因为失去他的恐惧。我还要继续生活,继续工作,无论他说了什么,都无法改变他已经不在了的这个事实。在每一个痛彻心扉的夜晚还有成山的文件等着我,我必须明白,无论我曾经拥有一个多么华丽的爱情,如果我无法和它一起湮灭,就只能继续生活,不管我放开它还是带着它,我都得呼吸,无论这呼吸轻松还是沉重。
当我从这个由金钱堆砌起的梦幻家族中爬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3点钟,MSN上席尘的头像亮着,我把整理好的文件传给他的时候,他居然回了我一个笑脸,然后一句话没说的下线了,甚至都没有向我确定一下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