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刘义之一行人从寿春坐船经合肥到达芜湖。作为家中的长子,刘牢之一大早就便就领着侍从们去码头迎接。刘义之出生于咸康元年,比刘牢之大十三岁,刘寅战殁之后,刘义之曾经随刘建在芜湖驻扎,兄弟二人在一起练习武艺,相处甚是融洽。这段时间,刘牢之在刘家产业经营上大展拳脚,母亲何氏虽然全力支持,到底能力有限,刘牢之便把主意打到了刘建这个便宜老爹身上,曾经让何氏去信向刘建讨要工匠。
码头上,刘义之看到刘牢之的随行队伍,虽年纪尚幼,稚气未脱,但是队形整齐,动作一致,进退颇有章法,不禁暗暗称奇,于是打趣道:“听说阿全近来治理产业颇有成效,财源滚滚,想不到练兵也颇有章法!”
刘牢之脸上一红,不好意思地道:“大哥取笑了!我不过是找几个伙伴一起跟着胡闹罢了,哪里谈的上是练兵!”
刘义之是在军中呆过的,晋国在江淮之间抵御胡人铁骑的,不过是一群流民军。这些流民军南下的时候大都有与胡人作战的经历,自有一股悍勇之气。但是说到纪律和组织,那离“精锐”二字差得远呢!刘牢之能在短时间内把这群孩童训练的有模有样,自有过人之处。他拍了怕刘牢之的肩膀,笑道:“阿全不必过谦。短短几个月能有这个样子,已经非常好了。大哥还想看看,你是怎么练兵的呢!如果确有可取之处,我便跟叔父说说,也训练一支新军!”
刘牢之笑道:“一时半会儿怕是不行!”这群孩子自从跟随刘牢之以来,身体越来越结实,与之相对的,是刘牢之花费的大批钱粮。十几岁的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那饭量大着呢!
刘义之是真想训练新军的,这时候听他这么说,忙拉着牢之的手,详问端的。
刘牢之解释道:“现在肯当兵的,大都是穷苦人家,那身子都瘦弱的很。我这练兵的法子,却是耗费靡多,大哥军中,怕是钱粮也不富裕吧?”
一提到钱粮,刘义之的脸色顿时暗了下来。朝廷赋税不足,北方却连年打仗,军中的钱粮全靠地方的方镇自己筹措。这些高门士族外方为方镇,恨不得搜刮地皮以供自己家族挥霍,哪个肯把钱花到各级军将的私兵身上,所以军中诸将,日子也不富裕,军纪极差,平日里欺压百姓,抢劫过路的商贾,作战时偶尔能有所斩获,也往往是你争我夺的。
看到刘义之非常沮丧,刘牢之安慰道:“大哥宽心。我这里有些物事,想来在北方会很受欢迎,到时候你在那边主持交易,对北方的胡人也好,晋国这边的军将们也好,都可以赚来不少钱粮!”
刘义之听了大喜,忙问是什么物事。
刘牢之打趣道:“大哥不是想就在这码头上,商议如此大事吧?咱们先回家吧。”说罢头前带路,领着刘义之往刘府去了。
刘义之跟随刘牢之入内宅拜见了婶母何氏,奉上了自己和刘建的礼单。令刘牢之喜出望外的是,随行人员中,竟有刘建招募到的三家陶瓷工匠,这可是目前急需的。
自永和九年,大伯刘寅战殁,至今已经五年了。永和十一年刘建征辟刘义之为征虏将军府行参军,上报豫州刺史谢尚,谢尚念及刘寅为国捐躯,也就答应了。自从军以来,刘义之这还是第一次回家过年。本来从寿春到京口,顺淮水东下,经邗沟南下到广陵,渡江至京口最为便宜,这次取道合肥到芜湖,一来是要来拜见何氏,送上年礼;二来便是给刘牢之送这些工匠。晋国朝廷对于流民南下防范极严,这些人凭借自己的力量是很难到芜湖的。
从何氏处出来之后,刘牢之在宴喜楼设宴,为刘义之接风洗尘。安排随行部曲在一楼坐了,自和刘义之到二楼的雅间就坐。
自进宴喜楼后,刘义之四处打量着,处处觉得新鲜。先是这高脚的桌椅,坐着甚是舒服,说到:“上次婶娘来信,说是大郎善制器物,今日所见,果然不虚,这桌椅坐着甚是舒服。”
刘牢之笑了笑,说道:“大哥过奖了,哪里谈的上善制器物,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刚才从楼下过,看到酒楼里生意好生火爆,”刘义之道,“想来这些器物起的作用不小。”
刘牢之得意地道:“那只是原因之一,如今酒楼里用铁锅炒菜,味道与别个不同,甚为鲜美,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两人说说笑笑,谈到了训练侍从之事,刘牢之拣紧要的说了说。
等菜上来,果然与别个不同。那青菜鲜香,红烧肉肥而不腻,糖醋鱼酸甜可口,就连菘菜豆腐也别有风味,特别是那个爽滑的……
“粉条,”刘牢之接口道,“那个是用绿豆磨粉做成的,大哥要是喜欢,给你带上一些,过年的时候用的到,煮菜的时候加一些,非常的提味。”
“如此到生受你的了!”刘义之赶忙谢过。
“自家兄弟,客气什么。”刘牢之说着神秘的笑笑,让侍者为刘义之斟上了酒。
“这是小弟前段时间自酿的新酒,请大哥尝一尝!”
刘义之眼睛一亮,笑道:“阿全还会酿酒?这个可不容易了!”再刘义之想来,刘牢之不过是出过什么点子,让下人去酿酒而已,根本不会有什么新花样。说着拿起酒樽,向刘牢之略一示意,便一饮而尽。
酒一入口,便感觉热辣辣的一股火线从口中直到胸腹,他瞪大了眼睛,强忍着才没有吐出来,直憋得满脸通红,半晌方缓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