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管府内。
下属和幕僚散去,屋内突然寂静下来。
柯博虎靠在桌案边:“云儿,十三年前,京城皇宫中丢那件东西的事情,你还时常想起么?”
柯云吃了一惊。
他是个听话的孩子,平日爹爹要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不问的,他绝不会去主动提起。
但他也不是个庸碌的,只知服首帖耳的青年,他十四岁上战场,驰骋疆场八年,现在也只有二十二岁,却一把冰钢剑威震边关,流过的血像河一样。
他对父亲更多的是信任,他和父亲之间更多的是不用言语就彼此心灵相通。
十三年前那件事,他知道事关重大,爹爹不提,他也从不说起。
“爹爹,是孩儿没有用,那次失手,误了爹爹的大事。”
柯搏虎沉吟片刻,父子密谈,也没有仆人来点灯,父子俩就这样共处在昏暗中。
朝堂之事,比战场上更血腥,更凶险,也更阴暗龌龊。
所以,他一直致力于把柯云培养成一个简单的军人。
“怎么能怪你呢?好在你活着回来了,也没有受伤,不然爹会多内疚。但是,那件东西自此从宫中失去,也有十三年了。虽然表面平静,但十三年来,各方势力都在暗地里紧锣密鼓的查探,从来没有放松过。”
柯云低下头,那时他才只有九岁,当时失败而归,父亲只是后怕他遇到危险,因此这件事很长时间父亲都不太提起。他又想了一下道:“可惜孩儿功力尚浅,辩不出交手之人的武功路数。”
柯搏虎摆摆手:“当时只是因为你个子小,容易溜得进去爹才狠心让你去。为父在想,你交手的那那个人,为什么可以进到皇宫?”
他转而道:“最近北燕那边有一些动向,甄受商已经离开京城。”
柯云从父亲的口气里猜到了什么:“爹爹的意思,是说甄受商已经有了方向?”
他说着,无端地觉得有些冷,书房外风吹树叶的声音传了进来。柯云不由心绷得紧紧的。这里是边塞,紧临大漠,风沙是常见的事,只是黑暗中听着很是瘆人。
柯搏虎在黑暗中笑了一下:“当时的情景,你当年就已经告诉我了。这些年我一直没有提起,是怕你心里有阴影,毕竟那时你年纪太小,受到的惊吓太大。”
柯云心里突然有些温暖,父亲要求他极严格,冷脸的时候多,这让他从小在父亲面前更像一个下属,而且是被要求更严格的下属。对于父亲,他更习惯的是被命令,而不是这样家常似的聊天。
他不由问道:“爹爹,您是不是还想让我再回忆当时的情景,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柯伯虎嘉许地笑了:“说你没聪明机灵,其实你也是很聪明的,只是不机灵罢了。”
柯云差点乐了,想不到爹爹还这么有幽默感。只是他觉得自己既不聪明也不机灵,但罕见地被父亲夸奖了一下,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他用力回忆着,想找些新的线索:“今日再想,还是有奇怪的地方,扔我出宫墙的那个人,他没有杀我,而且……”他更用力地回忆,似乎进入一个冥想的境界,“他似乎是不想杀我,甚至不想让我受伤,只是不想让我妨碍他。当时情形紧急,我没有细想,现在忆起,他拿捏的太好了,应该武功很高。虽然我被摔蒙了,但他将我扔过宫墙竟然没有让我受伤,应该在最紧迫的时候仍然十分小心。而且,他的动作……似乎还有点……”
柯搏虎的眼睛盯在儿子的脸上:“还有点什么?”
柯云还在回忆着:“还有点温和?”
柯搏父倒吸了一口气:“你是想说,温柔吧?”
柯云搔搔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
他是个清秀而英气勃勃的青年,十四岁上战场,作战勇猛,不知道受了多少伤。和他的清俊外表不同,他的剑令北燕军队闻风丧胆。他虽然年轻,但在敌人眼里,形容他的,只有稳,准,狠,快几个字。
他是个标准的青年武将。所以,他甚至想不到用温柔这个词来正确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