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早,朱尔旦趁着娘子还在厨房忙活,就去东厢缚了判官背在身上。走到院外喊了一声:“娘子,我去文社了。”说完立即一路小跑急忙去了,生怕被朱柯氏看到。
此刻辰时未到,但路上已经有了行人。朱尔旦在街巷上走着,路人惊讶的侧目观望。有认得他的不禁看着他呵呵直笑,心想这个这家伙不知又在搞什么名堂。
朱尔旦在路上就暗想:“今天要做的事情完全是在给前身背锅,但是事已至此就得把戏演完。反正自己之前的名声就不怎么样,如果突然转性凡而让人起疑。不如干脆演一场戏,尽情发挥猪二蛋子的愣头青缺心眼本性,谁又能拿我如何呢?”
到了文社,这时其他的秀才已经早早到齐。很多人都在等着看朱尔旦的笑话。这时教习还没来,大家虽在各自的书案后坐下,却互相交头接耳乱哄哄一片。
朱尔旦还没进门,便故意的一声大喝:“大宗师来也!”
这一嗓门把大家吓了一跳,所有的目光全部齐刷刷的望向门口。只见朱尔旦穿着一身交领右衽的青布直裰,头戴四方平定巾,身后似乎背着什么东西缓慢走进文社。
片刻,他将一个物事从背上解开放到地上。大家这才看楚那竟然就是昨天大家打赌时提到的那具十王殿的绿面判官!
此时,众人见那绿面判官,见它面色青绿,赤发朱髯。虽是一尊木雕像,但看上去须发皆张,一双铜铃也似的大眼怒目而视。看的众人不敢直视。
朱尔旦却欢快的笑道:“绿面宗师我已请到,却不知请宴的事情还做不做的真?”
昨日出了歪主意的那人脸色早已清白不定,片刻看了看众人,却看到没有一个出头反对。只好说道:“自然说话算话。”众人也纷纷点头附和,于是这件事便以朱尔旦赢得赌局而告终。
接下来朱尔旦将那判官像立在自己的书桌一侧,面朝讲案,似乎要与他一同学习圣贤教诲似的。待到教习先生进来,忽然看到这么一个物件竖在那里,不禁气的勃然变色。
“朱尔旦!你将那庙舍的木像搬来此处作甚!”白发先生怒目而视道。
朱尔旦却道:“先生,小子读书总觉的头脑发昏不能专一,这次请大宗师过来,为的就是督促小子。宗师在我身侧,犹如鬼神亲临如芒在背,故此小子方能一心专用,还望先生海涵。”
朱尔旦说完,周遭顿时一片嬉笑。教习先生气的发抖却又无可奈何。毕竟这个朱尔旦是出了名的顽劣不堪,更何况他脑子缺根筋,谁要跟他计较那才真是自跌身价。再说他的老爹好歹是县学的训导,总是要看些面子的。
于是教习先生便铁青着脸隐忍不发,准备下学后再到其父面前告一告他的黑状。于是一堂学子和那绿面判官造像便相安无事,共同在文社度过了一个上午。
下学之后,众人履约前往镇上的酒楼饭庄,朱尔旦仍然将那尊判官也背了一同去。在饮酒之时还对着判官木像拜了几拜,然后将酒水浇在地面,口中念念有词道:“学生虽狂妄轻率行事鲁莽,但一心敬重大宗师的气度与功德。今日请你来此市井聒噪之地,谅必不会见怪。几杯水酒聊表心意,若大宗师愿意一聚,可随时去寒舍做客。饮酒吃茶自然不在话下,你我虽有阴阳之隔,却与学生心心相映。”
众人看他这样说道,不禁面面相觑。心想这个猪二愣子真是什么话都敢胡扯。万一哪天判官爷爷半夜真去找他喝酒,这岂不要把家人吓个半死?再说,这个世界的鬼怪狐妖传闻还少了?普通人都是讳莫如深,提都不敢提一句,他竟然还巴不得与鬼怪做朋友。
于是一时间,众人只是饮酒便不敢随便接话。绿面判官造像竖在一边,众秀才还哪敢胡言乱语,一时间本应热闹散漫的饮宴,却变得沉闷了起来。
不多时,众人都说酒足饭饱,并催促他将这绿面宗师早早送回原处。于是便作鸟兽散,众人各回各家,唯独朱尔旦还要背着判官返回十王殿。
待到朱尔旦将判官造像放回原位,这才拍了拍手笑道:“大宗师,小子刚才在众人面前对您说的那些话不光是撑场面,您要是脚下能走,自然欢迎随时光临寒舍,拜拜了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