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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严重

封地的皇子见了诏书不回京跟没经召见擅自入京后果一样严重。而天朝又素以“仁孝”治天下,打着父皇丧事的旗号下诏,我们想抗旨都找不到借口。

以前想回京回不去,现在想躲躲不掉。我那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宗谕哥哥,也有无奈的时候。

只是,我费尽了心思才从那里逃出来,现在因为一纸诏书不得不回去。好像之前所作的种种争取一下子都没了力气。

从淮南到京城这条路,两个月内走了两次。心情迥然不同。出来时,我是企盼自由的雄鹰;现在回去,活像一只飞出去扑腾了两天,又要被主人提溜进笼子的囚鸟。

经过上次遭劫的东流山茂林,素弦的脸色立即苍白了起来。

早知道还得回来,当初就不用麻烦了,为了两个月的自由,害了这个丫头一辈子。我在心里幽幽叹息。

晚上,围了火堆,坐在野外的草地上打盹。

一整夜都在做梦。梦到我的母后一身是血地走过来。也不说话,只拿空洞的眼神一错不错地看着我。末了,转身一步步地离去。周围除了一片白茫茫,什么都看不清。我想要叫她,却似乎被人捏住了嗓子,怎么也发不出一声。

“母后!”我艰难地哭了出来。终于急醒了。

宗谕哥哥一手扶了我的后背,一手拿帕子给我擦脸,轻问:“青禾,怎么哭了?做恶梦了么?”

我站起来,怔怔地说:“我母后出事了!”出口才觉得这话好像没过脑子就蹦出来了。很奇怪,我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说出这句话的。

“你多想了,你母后怎么会有事?”他安慰地握住了我的手,突然惊恐地看向我:“青禾,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我轻颤起来。周围的空气似乎陡然冷了许多。无边的寒冷像海水一样漫过全身。

一路催着宗谕哥哥快马加鞭地赶回了京城。

老远就看见城门上挂起了簇新的白幡。在午后的阳光里,白晃晃的,一下子刺痛了我的眼睛。我哆嗦着倒退了一步,颓然跌坐在地上。宗谕哥哥弯腰抱起我,怀抱里有贴心的温热。我看着他的脸,张了张嘴,像是要说话,又什么都说不出。

“宗谕哥哥,我……没有母后了!”我努力了半天,开口,怔怔地流出了两行泪。他一言不发,紧了紧手臂,一路抱着我默默地回了皇宫。

到了宫里,我才知道,我的母后早在八月十五那天夜里就死在了含章殿。而萧别为了稳住局面,愣是紧闭后宫,生生地封住了消息两个多月。关于母后的死因,官方的说法是殉节。

“陆皇后追随先帝,以身殉节,上尊谥为孝烈英贤皇后,随葬帝陵”。

史书上简简单单的一行字,掩盖了一切的真相,不仅是母后死亡的真正原因,还有她和父皇生前生活的真实概况。

“以身殉节”,这样凄美的字眼,只会给人无限的绮丽遐想,认为那是一段怎样缠绵悱恻至死不渝的爱情和婚姻。谁也不会想到,两个当事人生前是一对怨侣。

我静静地跪在崇德殿的梓宫里,清楚地知道这一切有多假。

母后是不可能动自杀这种蠢念头的。虽然不想承认,可是我一直就知道,她对父皇没有多少深厚的感情,甚至带着某种莫名的恨意。一个男人死的时候她都不愿意见一面,怎么还会为他以身殉节?

何况,她还放不下太子,放不下我。一向坚强的母后,不会舍得放着孩子孤零零地活在世上而自己坦然离世的。

可是,没有任何传言说她不是死于自杀。宫里的传言,不见得就是真相,却往往会是揭露真相的线索。只是现在连一丝风声都没有。

左思右想不得要领。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完全在恍惚中度过。

晚上的时候,紫苏姑姑端了糕点进来。

她是我母后的贴身侍女,早在长安陆府的时候就一直跟着伺候。以前看见她,总是一副很和蔼的笑模样,像是天生就不会发怒,也不会难过和沮丧。

记忆里最后一次见到她,依稀在父皇病重的时候---她从含章殿侧门转出来,像小时候那样抱着我,轻轻抚着我的后背,絮絮地让我不要怨怪自己的母后。

听说自从母后薨逝之后,她就自请调来崇德殿的梓宫守灵。

我没有起身,转过脸去看她,缓缓开口:“紫苏姑姑,我母后薨逝,是谁最先发现的?”

“是我,公主!”她简短地回答,眼角有些发红。

我看着她明显憔悴的脸,心里一酸,慢慢拿手撑住地面,放柔了声音:“我母后有没有留下什么?”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公主,请稍等!”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个红木匣子。

我立刻站起身。

她把匣子递给我说:“这是皇后薨逝的时候身边落下的。”

我接过匣子打开,看到里面是一块丝帕。抖着手抽了出来。一眼见到上面的暗红血迹,心中猛然一跳。

我沉声问:“我母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三尺白绫,自缢!”

“自缢怎么会有血?”

她突然跪了下来,痛哭失声:“公主,紫苏姑姑求您不要再问了!”

我越过她,径直走到棺椁边吩咐纹箫:“去,给我找把斧子来!”

“公主,你要干什么?”她大惊,来不及起身,挪着膝盖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

我也跪下了,像小时候那样倚在她怀里,突然就落了泪。她的怀抱还是那样温暖。

我深吸了一口气,说:“紫苏姑姑,我的父皇走了,母后也不在了,朝里的那帮人黑了心肝,骗我说,她是‘以身殉节’……我连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越说声音越低,最后,终于呜咽起来。

“皇后她确实是自缢!”

我转过脸疑惑地看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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