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历1118年。11月16日。
华昌。江城。
沂水岸边。
河岸边堆满了黄色野菊,夕阳快要坠入水中,它用最后一抹余力将岸边行人的身影渐渐拉长、交织在了一起。
“你找我来,不会又想骗吃骗喝吧?”祁雪走在前面,不时将河堤上的石子踢入水中。
“骗吃……骗喝?”喻瑾瑜气不打一处来,他抽出背包里仅存的两张不记名客票便要扳回一局。
“你看过极光没?”
“嗯,没有。”祁雪不踢石子了,只是背着手在前面走着。
喻瑾瑜跟在女孩身后倒像是个陪大佬出门散心的无名小卒。从认识祁雪那一天开始,他当了整整十年的小卒。
两人不再说话。河堤上一时间静的有些发怵。
水草和野菊的清香从四面铺开,若是蒙着眼睛,喻瑾瑜肯定分不出来哪里是岸,哪边是水。
很久以后,周围的空气开始躁动不安。
一辆漆黑色的列车出现在视野当中。
列车的体积要是喻瑾瑜见过的寻常绿皮的三倍,每一节车厢的窗口都用银灰色的铜板死死钉住,生怕被人窥探出藏在其中的秘密。
可这样一辆诡异的列车又很难不引起人们的侧目。
列车速度极快,掀起来的地风仿佛要把桥下的两人都给裹挟进去。
祁雪停下脚步,从手腕上取下一只淡绿色发圈将被风吹散的头发细细缕好、扎成马尾。
风和齿轮划过轨道的杂音久久不能平息。
祁雪扎好头发后就站在高架桥下迎着风吱吱的笑着,她突然间回头提高音量嚷道,“所以呢?你要带我去看一回么?”
“呃……你猜对了。”
喻瑾瑜不得不承认,眼前的这个女孩真就像是他肚子里的土生土长的蛔虫,他的一举一动从始至终都完全被对方看透。
这种感觉很好,也很安静,对他们来说也不需要更多的交流。
河堤对岸。
“你不该安排一场毫无意义的旅行,应该有更高效的方法。”
银发的老人皱了皱眉,他将手中的设备递给站在身后的棕发汉子。
“先生,您难道真的指望一个女孩会随我单独前往亚维克么?”棕发汉子就着耸了耸肩,“如果不排除用一些粗暴的方法的话。”
“布鲁斯。从效率上讲,我更偏向于后者。”
轮椅上的老人罕见地接上这个不太成熟的玩笑。
被称作布鲁斯的年轻汉子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他生怕眼前这位不太满意的上司非得让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里策划一起必定会触犯国际条约的绑架案。
“当然。你最终负责安排,我没有疑问。”
“是。”
布鲁斯猛地埋了埋头,随着坠入水里的夕阳一同消失在夜幕之中。
11月17日。南街胡同73号。
深夜。
喻瑾瑜从床头起身,估摸着打开夜灯后走到书桌前。
桌上整齐地放着几只皱巴巴的千纸鹤和一沓信封。
他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最终决定从信封的夹层里抽出昨日给祁雪递过去的那两张不记名机票反复核对。
机票是前些天随信封从一个陌生地址邮寄的,据醉酒的看门大爷说,‘这……这是欧文,肯定国外地址啦。’
喻瑾瑜起初觉得老大爷分析的十分有理,现在想想这不是废话嘛。
他捏着这封空空如也的信封,里面除掉两张通往亚维克的机票,便再无它物。
倒是留名的位置落着几个龙飞凤舞的草字签名,那些签名在喻瑾瑜早就扔掉的小学作业本上比比皆是,一看就出自失踪多年的那家伙之手无疑。
阳台上的落地窗户没能完全合上,夜风从巷子里袭来,喻瑾瑜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一时间有些不安。
恐惧沿着脚尖上的肌肤直往身子里窜。
房间被人动过?
桌椅的摆放,柜门的把手,风中摆动的米色涤纶窗帘和桌上整齐陈列的丛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