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杜兰真回忆起刚住到宜中岛的日子,总觉得时光快的叫人猝不及防。温海蓝仍是那副冷寂的模样,却在一日复一日里显出她一颗柔软的心。
杜兰真每日上午跟着温海蓝学阵法,下午就学法术,晚上自己一个人在思鹿馆静室里修炼,日子平和又安宁,就是偶尔有一点无聊,但很快又沉浸到修炼中去了。几个月下来,她在宜中岛上窝着,除了去请教须晨真君,一步也没踏出去过。温海蓝也不是只顾着叫她修炼的,让她修炼之余出去玩一玩。
“我们这种名门大派的亲传弟子,何须一口气就闷在那里修炼?修仙也注重财地法侣,你时常出去玩玩,修养心性,认识些朋友,修为不会耽搁,反而于以后有益。”温海蓝说。
杜兰真听了,却有些话不好意思开口的,她还想着二十岁之前筑基呢。不过人温师姐单灵根修为也只是二十二岁筑基的,她总觉得自己有点痴心妄想的,不好意思告诉温海蓝。
“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温海蓝也不瞎啊,便开口问了出来。
“哎呀。”杜兰真扭捏了一下,安慰自己心怀大志没什么好丢人的,“我还盼着,自己能二十岁前筑基呢。”她说出口来,又觉得实在没什么大不了的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谁不希望二十岁前筑基?”温海蓝果然没什么反应,“听我的,一心闷头修炼不可能二十岁之前筑基,修炼讲究张弛有度,不是死工夫就行的。”
温师姐都这样说了,杜兰真还能不捧场?况且,杜兰真也不是真的就不想出去玩了。她到底年纪还小,极尘宗又这样大、这样有趣,她怎么会不好奇呢?能够抑制自己的本能而坚持修炼,已经是她向道之心坚定之极了。
杜兰真尚未筑基,不能飞行,也没有趁手的飞行法器,只能乘坐杂役弟子往来的渡船,借来一艘,悠悠的漂荡在海面上,输入灵气,渡船就加速向前驶去。杜兰真站在船头,感受着微风徐来,只觉自己仿佛过上了神仙一般逍遥的日子。
她不知道去哪里,想到鲁化跟她说的鹿贤山风光秀丽,便起意去看一看。鹿贤山距离宜中岛算是最近的了,杜兰真却走走停停,几度没灵力驾驶渡船,可算是知道什么叫望山跑死马了。
杜兰真恢复了好几次灵力,终于摸到鹿贤山脚下,将渡船停在山边,徒步上了山。
鹿贤山上很幽静,尽是草木葱茏,不见人影来去,鲁化当时曾说人们闲来会来鹿贤山看看风景,若果真不是假话,便可见修士得闲该有多难了。
就连杜兰真本人,不也是偶尔才得闲出门玩耍么?
杜兰真顺着苔痕缓缓的往上爬,要是她还是未修仙的杜三丫,此时早已倦了,唯她现在修炼小有所成,才能这样自由自在,泰然爬过没有修过山道的鹿贤山。
杜兰真出门玩,穿了件茜色曲裾,难免为枝桠勾扯,她只好提起裙摆,扶着松木,慢慢往上走,其实也不是一定要到顶,但她鲜少出来玩,一时间没有什么目的,也就无可无不可的往上走,竟在不知不觉间登了顶。
“谁?”杜兰真推开眼前的树枝,刮过地面,带起一阵轻响,耳边便响起一声问来。她循声走去,终于在又推开重重枝桠后看见天光,正对上一双含着光彩的眼睛。
青影落在白皙的脸庞上,漾开无限清光,提着裙摆的少女忽然看来,即使狼狈仍遮不去的美貌,落在少年眼里,仿佛有一阵和风,轻轻在他心上拂了一把,但这感觉很快褪去了,仿佛从来没出现过。
那一瞬间,卫衔以为自己真的遇见了传言中风华无二、年纪尚小的鹿女。
“这位师兄,在下杜兰真,打搅师兄赏景,实在对不住。”杜兰真赔礼道,她给卫衔弄得一惊,很快便反应过来对方也是前来赏景的弟子,年纪不大,修为比她稍深些,想是快要突破炼气八层了。
“师妹你好。”卫衔回过神来,朝她笑道,“我叫卫衔。这地方也不是我开的,没有说打搅的。”
杜兰真闻言就是一笑,走上前几步,放眼看去,满目都是碧水青天,遥遥地仿佛有个宜中岛的影子,也不知到底是不是。
“之前仿佛没见过师妹?”卫衔与她并肩,看了她两眼。
“难道极尘宗子弟千千万,师兄哪个都认识不成?”杜兰真也不回答,只是反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