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景仁宫中。冯翰远刚一坐下,德妃就问道:“翰远怎么来了?不用去那边吗?”
“我明天就领兵北上了,因此陛下准我不用过去。”
德妃恍然道:“你看,我这糊里糊涂的,都把日子给忘了。”
冯翰远见姑姑脸色憔悴,问道:“这段日子,姑姑怕是不好过吧?”
德妃叹了一口气,说道:“不好过又能怎么样,还不是得一天天的熬,早就习惯了。养心阁那边怎么样?”
冯翰远道:“汉王和几位皇子都被陛下训斥了一番,现在都去那边守夜了。”
德妃松了一口气,说道:“还好还好,比我想象的要好多了。咱们这位陛下你们不了解,他要是对谁不满意,若是肯骂你,肯罚你,就说明他不会把你怎么样。他要是轻易的宽恕了你,对你好言相劝或者冷言冷语,那你可能就要倒大霉。”
冯翰远道:“陛下罚了汉王,所以姑姑就放心了。”
冯鼎璋说道:“放心了就好,放心了就好好休养一阵子,看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
德妃无奈道:“兄长有所不知。这后宫之中,堪比战场,一丝一毫都放松不得。”
冯鼎璋摇了摇头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陛下这些年,后宫也没进新人,这生育过的就你们几个,我还怕你们嫌冷清呢。”
德妃苦笑道:“人不多,事情却是不少。这么多年,陛下也没有立皇后,淑妃与我是同一品轶。我仗着年长几岁,平日里别人还能让着我些,这一有事就都变了脸色了。自从承元病倒了,这几个人再也没来过我这景仁宫。就算是御花园里碰见了,最多打个招呼,连一句话都不多说。”
冯翰远道:“姑姑看开些。非常之时,后宫上下也都是人心惶惶。这个时候大家都是为了自保而已,姑姑不用和他们一般见识。”
德妃说道:“我又何尝不知啊。只是这人变得太快,一时间不适应就是了。”
冯鼎璋说道:“我看啊,不是变得太快,是她们原本就是这幅嘴脸,只不过平时在你面前都装作听话的样子罢了。这事情一出,大家看你受了冷落,对你避之唯恐不及,哪还顾得上过来巴结你。”
德妃长叹一声,没再说话。
冯翰远又问道:“姑姑,据你所知,五皇子是怎么病倒的?”
德妃摇了摇头说道:“别提了。那天承元和承启喝了点酒,醉的不省人事,直接在纯妃宫外的凉亭里睡了一宿。纯妃妹妹第二天一早发现的时候,两个孩子还没醒呢,气得纯妃命人把服侍承元的那几个太监宫女全都给打死了。”
冯鼎璋说道:“啊,没想到这个纯妃这么狠啊,她没跟你发火?”
德妃接着说道:“那倒没有。她亲自把承启送回来,到了我这只是埋怨了几句。我当着她的面,骂了承启几句,还打了一巴掌,她也就没再说什么。下午的时候,我让承启去她那看看,承启回来说见到承元了,还说他只是头有点晕,没什么事。哪知道道了夜里三更的时候,就出事了。”
冯翰远眉头紧锁,说道:“这便奇怪了。承启也大概跟我说过,说那坛酒是他当日在御花园中为陛下舞剑,陛下一高兴赏给他的。而且他拿了酒就去找了五皇子,二人喝得聆听大醉,回来还被姑姑斥责了一顿。再后来他又去找过五皇子,也说五皇子就是还没醒酒,头有些晕。难不成,五皇子的病,真的和酒有关?”
冯鼎璋问道:“酒?是不是大宛酒?”
冯翰远道:“对,就是大宛酒,承启和我说过。”
冯鼎璋奇道:“那不应该啊,那酒陛下也赏给我了,我当晚也喝了不少。”
冯翰远道:“这酒有什么特别吗?”
冯鼎璋努力思索了一下,说道:“这大宛酒比起我们大周的酒,不那么辛辣,味道比较甜,这酒散发的味道也不是我们平常的那种香醇之气,更像是一种香料的味道,我也不懂。”
冯翰远道:“那会不会是五皇子体质特异,对这种酒会有不良的反应呢?”
德妃道:“这酒的事情,我和承启当天晚上就跟陛下都一五一十的说了,陛下让太医查了许久,还问过在京的大宛商人,都说这酒只是酿造的方法与众不同,其他的并无异常。”
冯翰远道:“这便奇怪了。五皇子生病的那个晚上,姑姑到纯妃那去了吗?”
德妃道:“自然是去了,宫女来报之后,我就马上更衣赶过去了。那纯妃倒是没对我有多大怨恨,只是不住的哭。”
冯翰远又问道:“那五皇子当时病症为何?”
德妃道:“说起来,他的病症很奇怪。我赶到的时候,这孩子已经不省人事了。他全身滚烫,像是被火烤过一般,身体却不住的发抖,像是十分寒冷。”
冯鼎璋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平时要是有人染上个风寒,严重的时候不是也这样吗?”
德妃表情凝重,说道:“不一样,真的不一样。那孩子的样子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平日里染上风寒,发热之时会脸上泛红,额头会渗出很多汗。而那孩子虽然全身滚烫,但是看上去,却好似被冰冻一般,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也完全没有出汗的痕迹,而且看上去呼吸也很困难。”
冯鼎璋道:“如此症状,真是奇怪。”
冯翰远道:“翰远虽不通医理,但是就武学而言还略知一二。内家功法就是修炼人的奇经八脉。五皇子的症状虽然看起来奇怪,但终究逃不过是寒热冲撞所致。而寒热冲撞则是由体内阴阳二气失衡导致的。所以在我这个习武者看来,五皇子与其说是生了重病,倒更像是修习内功出了差错,伤了经脉。”
德妃道:“那要真是伤了经脉,便医不好了吗?”
冯鼎璋插话道:“倒不是医不好。只不过据我所知修习内功伤了经脉,若无高人帮忙,单凭医家很难医好。莫非这五皇子瞒着大家修习了什么内家功夫?可他又是从哪学的呢?”
冯翰远道:“这只是孩儿的一个猜想。如今五皇子已经薨逝,再查这些恐怕意义也已经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