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京城到桃花村,不过半日车程,从晨起开始出发,差不多中午就到了。还是宛姐姐好,我给她说什么,都会应我所求。
这世间能让我还感受到有依靠的,大概也只有母亲和宛姐姐,我们虽然不是一母同胞,可是这些年,我一直将她视为自己最亲最亲的人,她也做到了一个姐姐所有能做的,尽力的对我好,我们之前从来没有历来闺阁之间的争斗,没有算计,没有妒忌。兴仪虽然也同我是真的好,但她年纪比我还要小,又不懂事,许多事还得我替她操心。
“小姐,到了。”
玉音掀开了车帘,我被她扶着缓缓下车,一步一步往前走,这里一切如旧,只是再次回来,心境再不似从前一般。
看着那间敞开的茅草屋,却没有一点人烟,玉音忽的掩面而笑,我叹了口气:“这个慕景,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算了,我们去后山桃花林走走吧。”
慕景是母亲的同门师弟,年轻时也跟父亲交好。在我有记忆之时,他每日便是一壶酒在身,一支绿笛不离手,但却从未听他吟过笛。每天的生活,除了依母亲所托照顾一下我,就是一个人到处瞎晃悠,细细的品味着父亲从各处给他捎来的美酒。
他生性洒脱,不拘小节,也不喜欢在辈分上计较的,从小就不喜欢我叫他叔叔前辈之类的,只叫我直呼他的名字,我从小呢,也和他比较谈得来,总有说不完的话,这一来,叫名字就叫的熟了,也改不过来了。
我不知道母亲跟他师从何处,母亲同我一样自幼体弱不能习武,但听闻慕景武艺极高,年轻时便在南越几乎无人能及,只是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再无心那些江湖争斗打打杀杀,隐居在了桃花村,再没露面。
别的我不敢确定,但他轻功是实实在在的很好,毕竟,也只有这个,他才有机会展示给我了。
慕景家在桃花村最偏远的一处,小时候因着父亲怕我不习惯这里的生活,叫人盖了一间同京中一样的屋子,就在人口集中的地方,那里用的吃的一应俱全,可自我走后,那屋子也没人住,长久下来便荒芜了。
这些年,他也是一直住在从前的茅草房,虽然破旧偏远,但却距离那片最繁盛的桃花林是最近的,走过去只要小半个时辰。
此时正值桃花盛开的季节,同我记忆中一般,一路下来,桩桩的桃树,遍地的桃花,一阵阵的清香扑鼻而来,实在是让人舒服的紧。这里同京城那个是非之地比起来,也不知好了多少。
“小颜啊。”耳侧传来一阵呼唤。
我抬眼一看,身旁一棵高大的桃花树上,一抹深绿色身影悠然伫立在树干上,同这些些桃花一起看着,真是好不相衬。我还是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腰间的那支绿笛,还有手上的一大壶酒,还未想好要说什么,只听他又继续说:“许久未见,倒是长变了不少啊。”.
他说完,起身一跃,悠然落到了我面前,伸手拂了拂我额间的落花,脸上的笑意突增,“小颜啊,长大了啊。”
隔近才察觉他今日身上酒气很浓,听说话的语气,仿佛酒意很深,应当是喝了不少。我见他目光一直在我脸上,有些不自在。
“慕景,你今天怎么了?”
他依旧满带笑意的看着我,嘴中喃喃道:“像啊,真是像。她年少时,大概也就是你这般模样。”
“像谁?你说的她,是谁啊?”我脱口问他。
他没回答,转身往回走去,手中的酒许是喝完了,随手扔下了空瓶。我和玉音同时摇了摇头,也缓缓跟着他走。一路都不再做声,我此刻也没有心情和余力去好奇他口中的那个人是谁了,一个武艺如此高深之人,可在南越无敌手的人,该是有多精湛的武力,年少时该是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如若不是有非放弃不可的理由,又岂会轻易放弃。那个非放弃不可的理由中,是否也有一段不为人知的儿女情长,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小颜,你听过离墨这个人吗?”
他突然停下了脚步问我。
离墨?脑中突然一热,想了想,似乎是有些印象的,回他:“不久前听京中的人说起过,此人在两年前来到南越,精通邪功绝焰魔火,杀人于无形,但无人知道他来自何方听命于谁,也不是普通收人钱财替人做事的江湖杀手,而且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因此被称为南越第一杀手。你说的,是他吗?”
“对,就是他。”他长叹了口气,在地上随意坐了下来,继续说:“你知道吗?我起初是不相信这世上还会有别人会这个武功的,直到前天夜里,我在村里,同一个蒙面人交手,他对我使出了这个。”
“那个人,就是离墨?”
“如传闻所言,离墨确实会那门武功,那个人一定是他。”慕景似乎已经坚定,那人就是离墨,可话语中,却好像又对这件事透漏出丝丝的怀疑,我瞧着他今日的样子,不敢多问他什么,打趣道:“那慕景,你和那离墨,谁更胜一筹呢?”
“哈哈哈!”他突然大笑,继而说道:“放眼整个南越,还真没一个能让我看得过眼的对手,这离墨,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年纪轻轻,就能达到这个境界,只可惜啊,他那母亲,让他走了这条路,却没有把该教的都教给他,否则这孩子,还真是可以跟我有的一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