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故手中捏着这张奖状,就仿佛是握着正在燃烧着的炭火,皮肉都要被灼伤到血肉模糊,咬着自己的下唇,眼神颤抖着,看着凡渡不知道该说什么。
凡渡下意识地回避了他的目光,张了张嘴唇,刚想要说点什么,嗓子却不知道怎么沙哑下去,这个时候客厅里响起了凡小故的哭声,他连忙遮掩着走出去,“我去看一眼小故……”
他的脚步略显匆忙,谢故的目光一直追着他,消失在书房门口,最终落在了手中的奖状上。
抬起指尖,轻轻抚摸过“何谢故人心”中“谢故”两个字。
凡小故闹人很有一套,许是从婴儿时期开始,视线之中就没有离开过人,所以压根就接受不了独处,谢故深知这样下去不行,要给她培养独立自主的能力,就算凡小故哭的再凶也不去抱她,然而凡渡却受不了。久而久之,凡小故就知道了该闹谁。
凡渡刚刚走入客厅就看见凡小故坐在婴儿椅上,一双棕绿色斑的眼睛梨花带雨,嫩嘟嘟的小脸挂着两行眼泪,朝他伸出了小手,“爸爸……抱……”
凡渡一只手就把她从婴儿椅上抱起来,皱着眉凝视了婴儿椅片刻,心说过两个月就得换个大一号的,凡小故长的实在是太快,就仿佛是吹气儿了一样,一天一个样。
光有凡渡一个人抱,凡小故还不满意,一双眼睛四处张望着,“谢……谢……”
凡渡轻轻拍了他一下,“别喊你爸大名。”
凡小故压根就不怕他,被拍地呵呵傻笑,声儿更大了,“谢……谢故!”
她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就是不喊谢故“爸爸”,从来都是连名带姓,越跟她纠正,喊得就越大声。
她这几声“谢故”越来越大声,总算是把书房里的谢故给惊动了,走出来,先看一眼凡渡,再看她怀中的凡小故,眉头轻轻拧着,“怎么又抱上了?”
凡渡没吭声,先去瞧谢故的脸色,仔细看都看不出什么端倪来,小声维护着凡小故,“小故还小……”
难得这一次,谢故没跟他呛起来算是默认了“小故还小”这句早就听腻了的说辞,别过脸去,“我去叫小凡他们来吃饭……”
两个人默契的谁也没提起书房里那回事。
今天是情人节,早在饭桌上的时候两个少年的心性就藏不住了。
草草吃完了一碗饭,就将碗筷一撂,谢小凡抓起椅背上的外套,递给了柏若寒一个眼神,大喊一声,“爸!我们走了!”
柏若寒刚刚放下碗筷,有点说不出口,“那个……叔叔……”
“走吧。”谢故朝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好好玩。”
“嘻嘻……”出门前,谢小凡扒着柏若寒的肩膀朝着凡渡和谢故招了招手,飞去一个飞吻,“爸!情人节快乐——!”
少了两个人,屋内一下子就清静下来,谢故站在厨房里收拾碗筷,凡渡照顾着凡小故吃饭,两个人双双沉默着,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那个……”洗碗的谢故忽然停了下来,今天是情人节,这么僵硬着实在是不好看,“我们……出去走走?”
“好。”凡渡嗯了一声,声音也有点迟疑,“去……哪?”
“去……”谢故抬起头来,不知道他肯不肯,“去七中……行么?”
他最后一句行么说的小心翼翼,就仿佛自己是什么罪无可恕的罪人一样。
那一张奖状就仿佛是他们彼此分裂十年的罪证一样,而当初主动提出分手的他,至今都觉得自己尚未被宽宥原谅。
哪怕他们已经步入婚姻多年。
而凡渡也同样因为一张奖状而紧张着,他在担心,哪怕他和谢故哪怕已经拥有了孩子,可自己……仍然未能治愈他经年的创口。
“走一走吧。”凡渡主动抱着凡小故起身,将谢故的手握在掌心里,“就当是散步了。”
“啊……好。”谢故愣了一下才点点头。
凡小故有自己的婴儿推车,可这次出门,两个人谁也没提起来推着他,凡渡单只手抱着凡小故,另一只手牵着谢故,慢慢向前走着,背影被路灯的灯光拉的老长,仿佛就这样担起了自己余下的一生一样。
两个人手牵手来到了七中门口,正是寒假的时候,学校的大门紧闭着,只有行道树下,静谧的昏黄光线。
“小故……”凡渡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凡小故细软的头发,指着七中大门口的校名给她看,“爸爸们当初的学校。”
凡小故现在还不能理解“学校”具体是什么,只眨巴着眼睛,疑惑不解的看着凡渡。
其实凡渡也并不在乎凡小故懂不懂,他牵着谢故来到了学校东侧的围墙,他先撑着围墙跳上了墙头,再从谢故手里接过了凡小故,片刻后,谢故也紧跟着翻了上来。
蹲在墙头上的两个男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任谁看了都会觉得疯狂,他们相视一眼,忽然笑了,凡渡调侃着谢故,“身手不减当年啊。”
谢故吹一声俏皮的口哨,“你也不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