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何漫舟直接炸毛了。
“什么叫你很难告诉我有用信息,”她把白亦从的话低低重复了一遍,也不管什么迂回试探和语言艺术了,所有温柔大方和商业互吹的假象告一段落,何大小姐瞪着那双清亮的大眼睛,暴脾气直接就上来了。
“你什么意思?是不知道,还是压根不想说?”
“字面意思。”白亦从说道。
“白亦从,你别跟我装啊,你该不会说,你去坞城就旅游的,买了点纪念品就回家欢欢喜喜过大年了,对其他的事情都毫不知情吧?”
对上何漫舟咄咄逼人的质问,白亦从放下茶杯,淡淡瞥了她一眼。
他的目光中没带多少感情,透着不怒自威的无形压迫力,语气也是淡淡的。
“对于天问堂博物馆之前的负责人,令尊何盛先生,我没有过多的接触,不好做评价。坞城之行无所收获,如果何小姐对坞城感兴趣,可以直接问你父亲。据说他在国外修养,作为亲生女儿,想必也会偶尔看望吧。”
“我爸不是去国外修养,他是失踪,失踪,你懂吗?”何漫舟被白亦从的话噎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只觉得胸口隐隐升腾起一阵邪火,说出口的话也不受控制,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一股脑地往外蹦了。
“去年冬天我爸去了一趟坞城,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找了他整整一年,什么线索都没有,我恨不能把坞城翻个遍......你居然跟我说看望,你说我应该到哪看望?”
听到这些的时候,白亦从的眉梢不易觉察地跳了跳。
最近一个月,他私底下一直在调查有关于何盛的事情,其中最关心的就是他的下落。现在这一切都从何漫舟的口中得到证实,也说明着白亦从心中的猜测又再确认了一步,何盛就是梦境中的那个人。
看似不动声色之间,何漫舟什么都没问出来,倒是把底牌交得精光。
这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还真是不适合试探别人。
按照白亦从一贯的行事作风,他应该选择抓住何漫舟的软肋,蚕食她,利用她,实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毕竟陌生人的安危跟他无关,白亦从没有做慈善的瘾,也从不以乐善好施者自居。对于白亦从来说,毫无意义的同情心和被感性拖累的抉择,无非只是伪善的掩饰,那是弱者无从面对真实内心而寻求的退路,到最后为自己的失败冠以——“不忍心了”之类的说辞,冠冕堂皇,自欺欺人。
从接手白家开始,白亦从就迅速成长起来,大抵是外在时局给他的压力太大,在绝对的权势谋算面前,连血脉亲情都是不可靠的。身处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中,难免会懂得何为不破不立,锻炼出旁人无法想象的坚毅果断,用以自保和保护别人。
白亦从知道,很多事情都没有退路可言。在下定决心之后,那些不可控的情感而来带的摇摆,除了让心智不够坚定以外再无任何补益,往深了说,不合时宜的善良到最后都是插在亲手自己心口的刀子,只有摒除无谓的绊脚石,才能走得更远。
但何漫舟是老何的女儿,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不论当年到底发生过什么,老何最后舍命救他都是不争的事实,白亦从平生最怕欠下人情债,尤其是舍身相救的恩情,这样的情债他不能不还。关于坞城之行始末,是好是坏都必须得到一个结果,那破碎的梦境背后究竟藏着什么,夜雨中的山洞中碧色眼眸的女人到底是谁,那些风险万分的背后到底掩埋着何种惊世骇俗的谜团......
不论付出什么代价,白亦从都要查,一查到底。
可是何漫舟不必参与这些。
既然她对坞城之行的内幕毫不知情,白亦从就不会选择把她牵扯进来。对于恩人的女儿,他会给予最大程度的弥补和照顾,何漫舟只需要过好眼下的生活,保护好自己,更多的事情都与她无关,不需要她操心,她也理应不会有更多牵累。
责任或者义务,白亦从会尽数担下来。
老何的生死他会调查,藏在背后的全部谜团他会破解,如果最后没有让人满意的结果,他会选择给予何漫舟其他弥补,金钱、生意、利益,这些物质上的东西一样都不会少,却也仅限于此。
这是白亦从所能想到的保护。
武断而不讲道理,也没有准备跟何漫舟解释的意思。
“如果你父亲在考察中发生意外,我很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