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家门,她全身疲惫,将包随手一扔,去浴室里泡澡,习惯性将浴室的门反锁,在里面一待就是大半个小时。
等她将头发吹干,穿好衣服走出来时,瞥见季临川坐在床边,床上零零散散的小东西,全是从她包里倒出来的,他手里拿着那个正在充电的手机,脸色如同沉寂的死水般可怕。
她的心重重向下一坠,刚泡完澡轻松了片刻的身体,再次紧张起来,连质问他乱翻她包的底气也没了,那么大的房间,一时寂寥无声,就像大战来临前那样寂寥沉闷。
他从那个写着吉祥如意的红包里抽出银行卡,细细盯着它看,然后抬起头低沉的声音说道,“我回来的时候还在想,你在这里面究竟会放多少钱?若是太少,你丢了欧阳腾远的脸面,可若是多了……这钱又是从哪来的?我料定你存的私房钱最多不超过三万块,这张卡里究竟有多少钱,你是打算现在告诉我数目呢?还是等我明天亲自去查一查?”
欧阳妤攸看着那个已经暴露无遗的手机,她真恨自己一时大意,从前这个手机每天最大的用途就是方便季临川时时刻刻的查岗,她有一阵子甚至开始厌恶起接听电话,连工作都尽力保持邮件联系,所以她是从来不会给手机设置解锁密码之类繁琐的步骤,更没有删除短信和通话记录的习惯,现在,季临川想必已经偷看过她的手机了。
她眼眸低垂,浓密的睫毛一下下抖动着,双唇微微张合,她心里很清楚,季临川既然问得如此直接,再瞒着他已经是不可能了。
良久,欧阳妤攸终于开口说道,“里面有八万多,其中六万块是跟一个朋友借的,原本以为要过一阵子才能还上,今天你替我给了礼金,那我明天把钱还给人家,免得拖欠了人情。”
话说得够疏远客气,可想要把季临川糊弄过去,可不太容易。
“朋友?把名字说出来。”他冷冰冰地问道。
“这跟你没关系。”欧阳妤攸受够了这样沉重的压迫感,她转身想逃,却被他一个大步从后面扯住,一把将她扔到了床边,她扑倒时,那些包里倒出来的小东西,全都从被子上碰掉了地上,呼啦几声清脆的声音。
他如同死神般散发出阴森低沉的嗓音,说,“我让你把名字说出来!”
她刚洗完澡脸颊上晕染的绯红还未散去,几缕湿漉漉的细发粘在额头上,两片红润的嘴唇紧抿着,始终不肯再说一个字。
他冷冽的眼神瞥了她一眼,走过去拔掉正在充电的手机,迅速翻到通话记录,找到她今天通话的陌生号码,立刻拨打了过去。
欧阳妤攸慌忙站起来,双手抓住他的手臂,抗拒地摇摇头,硕大的泪珠扑簌簌滚了下来,说,“不要打……”
他低眼见手臂被她擒着,于是按断了电话,问道,“怎么?打算自己招了?”
此刻,她处在下风,加上一天的奔走,只觉得心累,不想再跟他争执,只好语气柔软说,“你前几天才因为钱跟我生气,我今天实在没办法才跟别人开的口。”
“没办法?”季临川朝她缓缓逼近,欧阳妤攸踉跄退了两步,一下脚跟没站稳,失去重心歪倒在了地上,他的影子斜斜地正好投射在她身上,将她整个人掩埋在黑暗里,季临川指着她厉声说,“你现在是我季临川的老婆,你没脸没皮去跟别人借钱!难道不知道丢的是我的脸!就为了区区的六万块?传出去我季临川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了!”
原来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面子。
阴影中,欧阳妤攸捂着心口,手指蜷缩,头也昏沉沉的,她说,“你放心,没有人会笑话你。”她撑着地板,缓缓站起来,眼底晕出了一层白茫茫的雾气,“因为……当初看错了你的人是我爸爸,现在穷困潦倒的人是我,别人若是笑,也是笑话我们欧阳家有眼无珠……”
“别他妈跟我胡扯!”季临川怒声截断她,“你只要告诉我,他是谁!”
面子丢给了谁?这重要吗?
她被他那高亢如雷霆般的声音,震得耳边嗡嗡作响,手心禁不住冒起了细汗,见她肩膀颤抖着,始终不应声。
季临川又问了她一遍,“我问你,那个能让你安心向他借钱的人到底是谁?”
这一次,他的声音变了,是低沉沉的,用一种怀疑的口吻在问她。
那个人究竟是谁?
欧阳妤攸发现他的神色不对,眼睑颤动着,轻声问,“季临川,你在怀疑什么?”
“你以为我怀疑什么?”季临川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很快就掩饰了过去,突然冷笑了起来,“就算你长本事了,外面都有了男人,又怎样?你放心,我的心早就跟你一样冷血,我在外面逍遥自在,你能做到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我又怎么会介意你找个情人来解解闷?”
突然,他贴着她的脸,像说情话一般,缠绵说道,“万一哪天我满足不了你,也好有旁人替我代劳,这样我多省心省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