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仍是与哥哥称兄道弟,不仅我的下属会以庶出身份对我乱加白眼,旁人也要嘲讽我能够进兵部是沾了哥哥的光。幸亏老夫人智慧,眼界明辨,不计前嫌,给我出主意。”
文暮闻言,嘿嘿一笑:“老夫人原本也是气的,听说你和我分家,嘴上是什么也不说,可是却少吃了好几顿饭。听说你被人笑话,在朝务上蹭蹬,老夫人嘴上还高兴过一阵儿呢。但到底老夫人仁善,你我从小在这府里长大,这府里哪儿不是我们玩过的地方。老夫人常常触景生情,有时也会想到你,一方面恨你被姨娘与叶氏挑拨,一方面又担心你,善终难得。所以是一面高兴一面叹息。后来,还是我跟老夫人说明了朝务上的情势,老夫人才出主意要你索性与我疏远到底,朝中那干眼红我文府的,见我文府兄弟不睦,临了分家还闹得满城风雨,自然是让那伙恶人乐得高兴,麻痹一时。朝中恨我夺了风头,平白压人一头的,也自会拉拢你。俗人人性罢了,你我兄弟,只需表面不和,内里相亲,管它多少风浪,我文府总能屹立不倒。”
文续闻言微微点头,随即又叹道:“今年恐怕不似往年了。太子爷回上柔城了,三皇子恐怕要大动干戈,朝务上的一干人手,恐怕也要被重新换过,我到时候是帮左边,挨右边的记恨,帮右边,挨左边的记恨。”
“此言差矣。”文暮道:“你若帮三皇子,太子爷必然不会记恨于你。太子爷其实性子里很是文弱,这些年来,他一向避祸,三皇子势大,你帮了三皇子,只不过是识时务者为俊杰罢了,太子爷会觉得你是为时势所屈。来日,若太子爷登基,不仅不会怪你,还会对你加倍挽留,这是太子爷的过人之仁。至于三皇子,他一向有己无人,出手狠辣不算,个性也是斩草除根。你帮了太子爷,必然受三皇子的打击。这些年来,你我兄弟不和于人前,内里拉拢你的都是三皇子一派的人,若你帮了太子爷,那些往日里拉拢你的,会立刻弃你而去,而三皇子门下的幕僚,将对你出手打击。我既与你装作不和,届时难以帮你,恐怕你会孤立无援。一时之计,你还是与三皇子多多敷衍为好。”
文续闻言,仔细思量,随即点头,“哥哥所言有理。当年朝云观的事,众人皆知的惨烈,三皇子性子狠辣,这些年来,虽然处处显露柔善一面,却也是与人逢场作戏罢了,本质里的狠辣是不曾变的。若是三皇子逼着我们这些下属做出选择,我也只能暂时屈身于三皇子了。”
文暮把头一点。
琴音阁内,阮姨娘咳得昏昏沉沉,一身绣梅花的浅灰色双层夹袄衬得她的脸色更加苍白,汗水涔涔,在额头脸颊滚动。
“姨娘要不要喝些热热的水?”丫鬟采桑柔声道:“奴婢们才烧的滚热的热水。”
阮姨娘闻言,虚弱无力地摇摇头。
二进门的红色棉帘被一双手拉开,玉蝴顶着一张气得扑红的脸走了进来,边走边嘟着嘴怒道:“明心小筑瞧不起人,夫人那里也还是瞧不起人,连一个洒扫奴才都能笑话我。”
阮姨娘闻言,登时怒地掩面大咳,以手拍榻,大声怒闻:“你说的什么话?你这说的什么话?你去明心小筑作甚?今儿是什么日子,夫人忙着款待韩姨娘她们,你无缘无故地跑过去是失礼,你为了什么目的跑过去,那就是丢脸。你去作甚?平白地落人笑话吗?”
阮姨娘气得脸色通红,十分恼怒,玉蝴见状登时羞得脸色通红,原本冻得脸色发冷,此刻便出了层汗,也耐不住了,十分委屈,便抬高了声音道:“姨娘冲我发什么脾气!谁又能跟玉珺似的,哪儿都能得到殊宠,左右逢源,夫人喜欢,爹爹疼爱呢。”
玉蝴道:“咱们这里没有小厨房,到了这种祭礼的大日子,咱们就容易饿肚子。早膳份例减半,午膳推迟半个时辰,也太委屈人了。偏偏咱们还没有小厨房,姨娘又病着,我想着求夫人给咱们这里提前开午膳,也是为了姨娘好,姨娘怎么还反着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