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山风格外让人心喜。微光才染,燕巫心就随着云姑和阿豹在药田里劳作。这是她这些天的日常。
尧椹和鄂融不辞而别了。对她而言,就是“不辞”。云姑告知她那两人已经下山,她顿时觉得不是滋味。
尧椹真是个怪人。
那日他找来她盘问了一通,似乎满足了自己的猜想,随意将她丢在了这山上。
燕巫心对尧椹并无多大好感,两人并不相熟,让她挂心的是尧椹身上有一件于她非常重要的东西。想来尧椹放心她留在山上不跑,也是拿捏着她的要害。
燕巫心从云姑那旁敲侧击,希望得知尧椹和鄂融的下落。
云姑说,尧椹等人的行踪向来神秘。她们从不会过问。
燕巫心只得静心留在山上,跟着阿豹照护药田,午饭后入到山中腹地寻稀缺药材。这样的生活,给她一种回到儿时与义父一起生活的温馨感,每日倒也潇洒自在。
这云浮山很是高大。她们如今住的位置是山脚。云浮山的药材极多。燕巫心每日里与云姑上山,看到很多药草并不认识。这让她很惊奇。
义父给她讲过一个人,叫李百尝,前朝有名的药师。这人去过数不清的山川,常年蹲守在山上采药。他一生未娶,立志撰一本传世宝书。在他的行囊里放着一本随身笔记,自称百草志。
李百尝格外喜欢稀奇古怪的草药,每每带回来不了解的药材必定欣喜万分,对其珍之惜之,废寝忘食查阅典籍,再一一详细的记录在他的百草志里。
他这人对草药有个癖好,先拿在手上细细端详,时不时嗅嗅,最后放进嘴里嚼碎了吞下肚。这样生猛的辨药方法极其伤身体。义父说这李百尝晚年跑到苗疆定居后,总是受折磨于胃部痉挛。
他虽立志尝百药,其实后来已经吃不出药的味道。游历到锦州彭云山时,他误吞了一株沙棘凤尾草,从此辛酸苦辣再也与他无缘。
义父为他收棺立墓,一并捡了他的遗物回来。李百尝的遗作百草志就此成了她的识字启蒙书。
义父让她辨认百草,但是不许她生吃。药材于她,熬汁了喝,兑水了泡,唯独不能学李百尝的粗暴。
奈何深受百草志影响,小燕巫心抵不住好奇,偷偷吃了不少。这不良习惯一直持续到被送上木关山拜师。燕巫心永远忘不了七师姐一脸震惊的看着她,嘲讽她吃草。
自此,燕巫心再也不敢在人前偷尝本草。
今日看着漫山的草药,燕巫心不由的扯了几片岐山白的叶子丢到嘴巴里咂摸着。
阿豹见状,高高兴兴的学着她摘了几片往嘴里放,咀嚼几下都吐了出来,小脸皱成一团,憨厚的嚷嚷,“呸呸,好难吃”。云姑回过头笑了笑,对着燕巫心问,“姑娘看着对这些药草了然如掌,不知出自哪个医药世家?”
燕巫心觉得好笑,她的认药本领是吃出来的。“小时候看过一些本草药书。说不上熟,看了就知道能不能吃。”末了补上一句,“岐山白焖肉很好吃,肉质鲜美回味无穷。”
旁边的阿豹冷不丁咕隆的咽口水。眼巴巴看着云姑,“娘……”
晚餐桌上如愿出现了燕巫心所说的岐山白焖肉,陶锅里热气腾腾。细细切成叶渣的岐山白镶嵌在大块的兔肉里。一股清甘伴随肉香直直串进阿豹的鼻子。他恨不得把脸埋近肉锅里。
山上天黑的早,烛光微微跳动。三人围桌而坐,气氛很融洽。
燕巫心本是看着阿豹的吃相,忽然听到云姑在叫她,一脸担忧。
“怎么了,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