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扒拉开沙皓的大手,嘴嘟的老高,不情不愿的点头。
“何霁哥哥精明能干,若遇到什么阻碍,肯定也会化险为夷的。”
沙皓讪笑着收回手,重新趴在椅子上。
心窝里酸溜溜的,何霁哥哥,何霁哥哥,他这个亲哥哥怎么就听不到妹妹的夸奖呢。
不过也算暂时唬住妹妹了。
环顾一周惊魂未定的书生们,再加上那会儿青的表哥胡扯的见鬼的话,沙皓苦哈哈的想,京兆府一定是出了不可宣扬的大事,才将他们关在这里。
他可没何兄那么大本事,还是老老实实的在这儿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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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霁确实如愿见到了王大人,但在这个当口,是没有机会开口提秋闱榜单之事的。
抛去破案的急切心情,王大人目光全都黏在了同他一起的冷峻少年身上,欣赏之意溢于言表。
跟在江彦身后,眼看着他若无其事的去摸黑炭般的尸体,何霁惨白着脸便跑开了,躲在角落里大吐了一场。
这差事,真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太虐待胃了。
远远的瞧着江彦神色凝重的对尸体摸来摸去,何霁快要哭了。
公子让他找侍郎大人,不是让他来凑堆儿破案的吧。
可看江大人那副从容淡定的样子,完全忘记了他还带着一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少年了。
被遗忘的何霁左右看了看,绕开七零八落的板凳和碎杯盘,正在阶旁檐下寻到四五株移栽在花盆里的秋海棠。
碧绿的花叶,轻扬的嫩红花瓣,姿色柔美,犹堪生怜,有淡淡的花香扑鼻。
何霁紧紧抿着唇,默默撩开衣袍坐在了阶上。
这里好闻些。
托腮观察着远处的动静,等着江彦快些破案。
这时候他们似乎发生了争执,江大人看起来很生气。
“那是什么?”何霁看到那名仵作似乎鬼鬼祟祟的从箱子里掏出来了一把什么。
“大人心!”
……
“诶呦”一声哀嚎。
因为起的太急,没有站稳,何霁直接扑着相邻的两三盆秋海棠滚下了台阶。
娇美的花瓣被压在了身下,零落成泥,一块碎瓦片刺入手掌,汩汩往外冒着血。
“嘶——”何霁蜷着右手挣扎着跪爬起来。
觉得膝下硌得慌。
本以为是碎瓦片,想胡乱呼啦一下,清走,却在看清是什么的时候瞪大了眼睛。
***
那边江彦没有听到何霁的大喊,却也早有防备,脚下挪移,轻松侧身躲过。
仵作甩出障眼法,飞快跳墙窜走,江彦毫不犹豫追了过去。
一大把石灰纷纷扬扬洒在了犹自回味江彦刚刚一席话的王大人身上。
劈头盖脸,瞬间换色。
“……”
“……”
“噗,呸呸呸,咳咳咳。”白发白面白胡子的王大人猛烈咳嗽起来,“放——肆,阿,阿嚏——抓住他!”
衙役们后知后觉到衙外围追堵截。
宋尚书忍住不看老友滑稽好笑的样子,趁江彦去追仵作的功夫,打算带王大人人去洗漱,换身衣裳。
石灰留身上久了,会有烧灼感,虽然老王不是细皮嫩肉了,那也承受不住。
在门口正好撞上跌在花盆碎瓦片中的何霁。
“咦,你不是跟江彦一起过来的那个子吗,这是干嘛呢?”
宋尚书搀扶着王大人停下。
王大人拨开被石灰迷住的眼睛,好奇的看过来。
清秀的少年郎,脸上挂着黏糊糊的泥巴,傻傻的匍匐在地上,一手还在哗哗流着血,绿肥红瘦碾落。
啊,他最爱的秋海棠!就让这少年给毁了。
王大人心在滴血,比少年的血还要流的凶。
何霁闻声仰头,忽略王大人疼痛的表情和白乎乎的搞笑模样,突然讷讷的问了句:“大人今日鹿鸣宴上,是否有见到燕国公府的二公子。”
“嗯?”王大人下意识回想了一下,“燕公子,有啊,就在宴席的后排……不对啊,你问燕公子作何?”
先赔他秋海棠!
他讨要来,从种子开始培育的啊!
何霁轻轻扒了扒,从潮湿的土壤中拎起一样东西。
忍着身上的疼,直起身递到王大人面前。
王大人皱眉接过,反复翻看了两遍。
摸着质地是极好的羊脂玉,在权贵公子中是多见的,图案也不足为奇,两只喜鹊落在梅梢上。
打量一眼何霁身上的粗布衣裳,王大人否认了这是眼前少年所有的想法。
遂严肃了神情,眯眼瞅着何霁,等待下文。
何霁接过玉佩,举起正对阳光。
“大人请看,迎着光线时,能看到喜鹊是由一个字镂空而成。”
宋尚书微胖的身体挤过来:“奇了,奇了,还真是。”
“是池字。”王大人喃喃道。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心中浮现。
顾不得管乱糟糟的仪容,王大人随意抹一把脸,挥开宋尚书便跑上台阶。
气喘吁吁的赶到大堂。
刘少尹见到王大人这副胡子邋遢的奇怪样子,狠狠吃了一惊。
“大人,您这是——”
“先别问了,你且,燕国公家的二公子可在?”
“?”刘少尹不明所以,不过他确实没有看有没有少人,毕竟那种混乱的情况下,文弱书生们,不是吓虚了,就是晕了,还有衙役在四周守着,也逃走不了吧。
“下官这就派人清点人数。”
衙役速度的挨个查看后,上前禀报:“回大人,并没有发现燕公子。”
“……”
王大人脑袋嗡嗡两声,一屁股蹲在霖上。
完了,完蛋了!
“大人?”
王大人听不到他们的呼唤声,只知道自己可能玩儿完了,搞不好乌纱帽不保,性命也堪忧。
如同燕国公府这样的门第,家中的每个男子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玉佩,上面刻着字,且轻易不会离身。
燕池正是燕国公府的二公子。
整个京都的高门大户中,再找不出一个与他重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