韫姜不看向徽予,单是盯着地上铺的万纹龙飞纹毯子,静静道:“皇后娘娘这些时候出了些事,又兼如今在慈宁宫,顾及不上再枫殿下也是情理中事。”
徽予冷笑一声,寒寒道:“她确实是顾及不上了,撇去她不说,难道她宫里这诸多婢子嬷嬷也顾及不上么?”
韫姜见势头略有些沉重了,便轻轻唤来了嬷嬷将再阳领了出去,一壁又安抚徽予道:“如今皇后娘娘不比往昔,她宫里的人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还望予郎不要生气…也怪不得她们。”
徽予摇摇头:“你太良善总是愿意体谅,朕也有错处没有好生注意着再枫。只是朕想着再枫是嫡出的大皇子,又如何能怠慢得了,却不知是这样!”
说话间再枫已然带到,再枫进来时果不就穿着那旧年制的小氅衣,整个人也颇清瘦了些。徽予一改寻常严肃模样,既气又心疼地问:“怎么还穿着旧衣裳?连人都瘦了?”
再枫张张嘴,父亲的温和使他这几日的担惊受怕转化为断线的泪珠不断滚下。
韫姜见状忙捻着帕子来替他拭泪,又安抚着抚抚他的肩:“殿下何苦哭呢?有什么苦处告诉你父皇与德娘娘,我们自与你做主。是不是奴才待你不好了?”
再枫抽抽噎噎地说:“奴才们都说母后有了孩子就不疼儿臣了…新大氅内侍监迟迟未下来,吃食这几日也短缺了许多…儿臣…很怕…”
徽予愠怒顿生:“还有这等事?!内侍监的人怕是脑袋搁着嫌累了!”
江鹤觑着徽予的神色,插一句道:“这内侍监从来都是听命行事,若是吩咐了又如何能少呢…”
阴戾陡然爬上徽予寒气顿生的脸,他清癯好看的面庞此刻显得十分得骇人可怖。
他的眼底薄凉如起一层烟雾,冷漠无比:“你去查干净了这件事。”
说罢看一眼再枫,又道:“将大皇子领回去好好待着,少的一应补全了。日后若再少些什么,你叫他们小心他们的狗头!至于伺候大皇子的奴才,照顾不周的赐三十板杖刑,待查好了,内侍监那起子下作的也赏四十板拉去粗使房,再不许回内侍监。”
江鹤忙不就应承下,而后好言哄着将再枫送了回去,一壁又吩咐君悦去传刑。
韫姜白皙的玉面上染着几许骇色,她颤颤:“皇上…不过就是那些奴才乱嚼舌根,皇后娘娘从来仁慈,这事…”话未说完就被徽予一扬手示意止住:“皇后身上这些时日生得是非太多,还是好生在慈宁宫祈福吧。”
韫姜不再多语,她看着徽予玄色袖口上的繁复精细飞龙绣纹,怔怔地有些出神,心里却窃喜起来。
不多时候江鹤就查出是颐华宫的一个宫女买通了内侍监的人,那宫女哭喊着说只是因她上回因照顾再枫不周被罚心生怨愤。这话真假并不考证,只是这事徽予知晓后并不责罚了皇后,而是暗中叫江鹤处理了那个宫女并那几个吐出此事的宫人。
韫姜知晓后并不奇怪,她知晓徽予要顾及着镇国公的颜面,更要倚靠着镇国公在朝中制衡多方势力。她要的但是制住皇后复宠罢了,太贪反之折了自己的道理她亦明白。
此事就如冬日的寒风一般迅速挂遍了明城上下,一如尘埃一般一个犄角嘎哒也不曾放过。奴才们闲来无事都拿此事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嘁嘁喳喳地谈个没完,以讹传讹,愈来愈奇诡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