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事宜业已打点妥当,皇后便就暂且迁居于如梦轩。澜儿擦拭着一青色梅纹美人觚,一壁怨声载道:“这如梦轩是什么地方?哪里是皇后娘娘能住的?颐华宫虽说不是一顶一的奢华,却也是极好的宫室了。咱们娘娘如今怀着龙嗣,怎好屈居这样的破屋子?”
小魏啐一嘴儿骂道:“小声点!主子还在里头休憩呢!说什么,到底也是皇上太后的意思,你这话落了有心人耳里,还不回禀了皇上太后,扒你一层皮!”
澜儿听着忙忙噤了声,脸上惊色不忿融合到一起,轻轻道:“我这也是替主子鸣不平,咱们作奴才的也不怕,还不是皇后娘娘身子金贵么。”
两人窸窸窣窣交头接耳地嚼着舌根,容德出来喝道:“说些什么呐!好好做事!”说着就遣两人出去做活。一壁又打起帘子来折回去伺候皇后。
皇后垂首卧在贵妃榻上,手里把了一卷书来看着。
容德耐不住性子,问道:“娘娘竟也不气么?这外头传的话多少难听?”
皇后头也不抬,握住书卷的力道却加重了不少:“自本宫得知自己有了身孕时起,本宫就知道恪贵妃与德妃不会让本宫太平。让她们造次一造次,倒还能保本宫一时安稳。本宫如今已不多奢求,只求孩子能安安稳稳诞下就是。”她的眼底蓦地渐渐氤氲出一股凄楚,“可是…皇上的行为,才真是让本宫寒心…他…”她止了话,缓缓嗟叹一气。
皇后放下书卷,平复下心绪,厉色道:“只要本宫的孩子在,什么天象不天象的都是虚妄。如今苦着怕什么,等到最后不知是谁哭谁笑。”
过了八月节之后,明城里头渐渐转冷,几度凉秋远去,愁云惨淡前来。寒风一吹,便就招徕了一夜千树万树梨花开。
太后的身子逐渐转好,因而寿辰夜宴置办的格外热闹些。文淑容借此央求太后将皇后迁回颐华宫好生安胎,太后因见皇后屈居他处许久颇失礼数,遂也允下。韫姜顺势提了一句柳小媛之事,徽予遂也一齐许了恩典将柳小媛迁回原处。
另一头贵妃的胎气渐稳,肚子又一日渐一日地大起来,于是就将此事告知了徽予。徽予大喜之下擢封贵妃之母为荣国夫人以示恩宠。一时贵妃风光无限好,大有压过皇后之势之兆。
因贵妃起初以为有孕之事保密得极好,提防之心不强,又加之韫姜吩咐和如命做的手脚隐秘,才能得手。以致贵妃表面上康健胎稳,然而待到临盆之时却会惨痛异常血气亏损,再无怀孕之能。
皇后所困天象之说虽因时移世易而抹去,可徽予心里仍是有些芥蒂。因此待皇后有些淡淡的,不比贵妃亲厚。
皇后一心想护住自己的孩儿,心下怕失了恩宠便保不住孩子。于是就主动向太后请缨想入慈宁宫内的听佛堂去静修,一来去一去不吉之气,二来也是为肚中皇嗣祈福。太后因亦想护住嫡子,于是就允下此事。一时间,六宫事宜皆落于韫姜手中。韫姜舒了心,便就安安稳稳地替徽予打点宫中事宜,一切倒也平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