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你……你等着……”
李小白一时有些哭笑不得,心想师父或是实在不愿接受自己这看着便要身死毙命之事,含糊着应了一声,想着死之前再为师父做点什么也好,“我……我去把那老母鸡炖了给你。”起身去了那老母鸡的小屋,怎料鸡窝里已是空空如也,连此前刚下的几个蛋也已不翼而飞了。
除了几根鸡毛,屋里到处也没瞧见那老母鸡的身影,倒也没有什么血迹之类,自非给其他野禽猛兽叼了去,前两天明明还健在来着,莫不是昨天叫那帮登门的乞丐给顺了走?他这愣了愣神,又到屋外各处转了转,咕咕叫了几声,仍是一鸡难觅,悻悻道:“师父,母鸡……母鸡也吃不成了。是你宰了吃了么?”
“臭小子,瞎叫什么!”
王川在屋里哼声叫道,“我要吃早吃了,用得着你来说?”
李小白一想也是,老母鸡便是给丐帮那些人顺手摸了去,他这剩下半条命也行将入土之人、也没那功夫再去理会,昏昏沉沉地拖着两腿、慢慢吞吞走回了屋,跪着给王川磕了几个头,一边只道:“师父,弟子不孝,这便先走一步了。”
“我又没死,要你磕什么头?”
李小白说罢起身正待往外走,王川一瞪眼把他叫住,说着皱了皱眉、语气稍缓又道,“为什么不吃药?”
“我……弟子命该如此,仙丹也难治。”
李小白有些欲言又止,想想一时不免更觉心灰意颓,也不多说那发霉丹药的事,拱了拱手道,“师父多保重!”不觉却有些泪眼模糊,扭头转身出了门去。
屋外阳光正灿,他这回刚到门口也没走两步,脚下不妨踩到了根竹棒忽一滑软,一个不稳,登时一屁股摔倒坐地,抬头看看,顿觉这艳阳烈日分外刺眼。他这也说不上什么怒恨愤慨,对于自知行之将死的人,似乎一切都已不那么重要,只是这般不堪未免有些丢人现眼。他也不敢回头往屋里望,只忙抓了那竹棒当拐杖,躬着身子、捂着胸口,倒有点像个垂垂老朽,缓步直往前行。
他倒没多想要走去哪,只有意无意往池塘边那秋千架对侧池岸一步一挪,也不左顾右盼、以免多引哀思神伤,眷念起以往一同在秋千上玩闹嬉笑的佳人来、一发不可收拾。
河滩边昨天打斗的一些痕迹足印还在,他恍惚间到了近处,他看了看滚滚流水,倒也没生出什么悲天悯人之感,只有些昏昏欲睡,也不再往前挪步,就近在一处干沙空地坐了下来。所谓入土为安,他这会儿也没什么力气、专门给自己找个风水宝地刨坑挖坟,只也没多想,随手刮开了些松软细沙碎石,不片刻倒是刨出了个仅能容身的坑槽来。
便是这几下功夫,几乎已耗尽了所有气力心神,他这好比梦游般地到这好容易挖好了沙坑,趁着还有些知觉,坐到坑里、勉强又把刨在一旁的沙石往身上一把一把填埋,好歹倒是把个身子都埋在了沙里。只是这最后也实在使不出了力气,单单只露了个白毛脑袋瓜在外,他也顾不上再行理会,大喘了几口气,倒是舒坦了些,瞧了瞧天边艳阳,又看了看滔滔河面,眼皮一时也再难抬起,索性两眼一闭,心中空空落落、继而很快竟便醉酒一般不知人事了。
“死的感觉怎么样?”
这般也不知过得多久,迷迷糊糊之中,耳边忽只听王川的声音幽幽传来道,“好不好玩?”
“没……没什么感觉……也不好玩,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周围空气中有一股烤肉的香味,李小白如在梦中,胸口仍在阵阵作痛,身子埋在沙中也难动弹,睁开眼来,转头却只见一旁不远处生了堆火、王川师父正自顾坐在火堆旁翻烤着一条水蛇,香味扑鼻而来,不由咽了咽唾沫,随口应着声道,“师父,我是不是在做梦?”
“那你是做了个美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