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炳好似诉苦一般,继续说道:“朕说分兵,一半防备包遇春,一半对付突厥人,那些武将军头们立刻跳出来横挑鼻子竖挑眼。他们是针对这个策略吗?不是!他们针对的是朕的权威。因为他们知道,军队不在朕的手里,所以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慕容雪见帝君发了火,连忙解释:“陛下可能误会了。将军们并不是有意触怒天威,只是对战事有些不同的想法,略微发发牢骚而已。臣跟马洪杰专门谈过,他也为自己的言辞感到懊悔,正准备写请罪的奏折。”
“告诉他,不必写了,写了也白写。”李炳摆摆手:“南军照样听调不听宣,他马洪杰请罪又有何用?慕容,朕已经下定决心了,这回一定要先想办法把军队指挥权的问题彻底解决了,否则,什么行动也不要开展!”
慕容雪微微一愣:“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解决军队指挥权的问题?”
李炳盯着他:“很简单,颁旨确权,天下所有兵马,无论北军南军,还是李江遥的西军,要么完全服从朕的命令,要么早点分道扬镳,大家各自为政,彼此也干净爽利些!”
在即将与突厥进行决战的关键时刻,帝君竟提出要确立军队指挥权归属的事,慕容雪不禁大感愕然:这不是吃饱了闲的没事干,自乱阵脚吗?
他平复了一下内心的烦乱,劝道:“陛下,此事可否稍迟一些再议呢?兵权归属,千头万绪,绝非一时半刻就能梳理清楚的,眼下大战在即……”
“正是因为大战在即,才应该尽快明确!”李炳沉声道:“慕容你想过没有?一旦击败了突厥,天下形势陡然而变,那个时候,圣唐三分之二的军队不受朝廷节制,心中只有他们自己的主将,而没有朕,这与叛军又有何异?你希望看到藩镇割据、令出多门的混乱局面吗?”
慕容雪眉头紧锁:“陛下,臣当然不愿看到这种情景。不过,以臣对马洪杰和李江遥的了解,他们绝不会变成谢光那种拥兵自重的奸臣。”
李炳冷笑一声:“人都是会变得。再说了,即便你说的那两个人值得相信,他们的手下也值得相信吗?你能确保各军各师的指挥官都没有私心吗?逆鳞司近来诸多密报,全是涉及军中那些将领都尉违反乱纪之事,你说,兵部现在管得了他们吗?朕能管得了他们吗?”
面对帝君的质问,慕容雪一时无法回答。他也不知道田沐究竟查出了什么军中的问题,更不清楚有哪些将领都尉犯了过错。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李炳确实没办法让兵部和都督府去惩处马洪杰麾下的部队。
原因很简单,南军根本不吊他们。
举一反三,马洪杰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李江遥那边。镇疆军里面,别说徐友长、杜建、霍丽娅这种高级军官,哪怕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头兵,朝廷想动一下都没门儿。
从帝君的角度看,这种情况,的确是既憋屈又危险。
慕容雪深吸一口气,问道:“陛下,您是否考虑过,万一明旨确权后,各军对此提出质疑,当真要跟他们分裂吗?由此引出的乱子,又该如何收场呢?”
李炳淡然一笑:“朕拿你当自己人,所以什么都不瞒你。西军那边先暂且不论,南军方面,朕有九成把握,能让他们乖乖就范,从此完全变成朝廷掌控的军队,和你现在指挥的那些兵马一模一样。”
慕容雪大感好奇:“哦?陛下已有对策?”
“那是当然。”李炳显得非常自信:“具体的内容,朕此时还不能给你透露,一来比较复杂,二来说出来就不灵光了。你只要知道,此事十拿九稳即可。”
慕容雪点点头,又问道:“那么是否让我的部队提前做些准备呢?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李炳摆摆手:“不用了,你保持正常就好。戒备的事,有龚承泽和田沐负责,南衙金吾卫和北衙逆鳞司各有分工。”
听对方这么说,慕容雪顿时恍然大悟:原来,所有谋划,李炳和龚承泽他们早已做好了,只等逐步推进实施。他之前一直待在龙门镇的指挥部,根本就不晓得,东都这里已经暗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显然,这一次关于兵权调整的大动作,主要是针对驻扎在洛邑附近的南军,而李江遥的镇疆军,顶多就是发一道不痛不痒的旨意,连敲山震虎都算不上。
对镇疆军最狠的动作,不是调整兵权的归属,而是眼睁睁看他们独自去对抗突厥主力。
忽然之间,慕容雪内心深处掀起一阵巨浪,一直以来对李炳的那份赤胆忠心,已不知不觉的发生了微妙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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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炳跟慕容雪说,他有很大把握收回南军兵权,并非盲目自信。
首先出手协助他的,是淑妃马芸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