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利的声音有些低沉:“我想,父汗直到今天也没法接受这个现实。波澜壮阔、铭记千年的伟大东征,居然会败在一支疲惫不堪的孤军手中。阁下,我们并非麻痹大意,完全忽略了西疆的重要性,与之相反,父汗当初决定让突厥第二大部族镇守这里,足以看出他对西疆鬼漠的重视。”
李江遥对此表示同意:“格玛可汗的确不弱,夜轮族的雅库特军团也是突厥军队中数一数二的劲旅,其实力不比黄金族差太多。”
“是啊,八万雅库特骑兵,加上十几万西疆联盟的部队,就算跟圣唐正规军较量,也不会落入下风。”坦利摇摇头:“可是谁能料到,他们最后真的会输,而且输得那么快、那么彻底。格玛的心思我理解,换做我是他,或许也会向父汗隐瞒一切的。”
他抬起头,看着李江遥:“阁下,我第一次攻打紫金关的时候,就已经明确地认识到,我们可能要失败了。虽然我不擅长带兵打仗,但是战略层面的问题看得还算清楚,西疆和两关落入你的手中,就好像围棋被彻底断了气口一样,垂死挣扎变得毫无意义。”
李江遥问道:“听徐友长说,你的这个决定得到了赫思佳的认可?”
坦利微微颔首,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李江遥,同时解释道:“我妹妹只知道我想和谈,却并不晓得,我会抛开父汗他们,单独跟你议和。如果她事先清楚我的打算,一定不肯帮我的。”
李江遥接过信函,随手拆开红印封签,秀丽的圣唐小楷跃然纸上:
“圣唐镇疆军大都护吾兄江遥钧鉴:
水杉一别,已有数载,可叹时光荏苒,白驹过隙。兄之英姿,今犹历历在目,常寄梦乡;兄之威名,远播江山万里,群雄震慑。
妹窃居帝都,每遇华夏胜景,皆会睹物思人。不免念及西疆岁月,水杉过往,深忆诸友之情分,感怀命运之捉弄。天不见怜,两国纷争未有竟时,双方将士仍在泣血。悲乎哀哉,妹心如碎。
曾记吾兄建军于水杉之时,常悲百姓之艰困,和平之弥贵,誓愿凭一己之力,涤荡天下,解民倒悬。妹常如是,亦盼仇恨消融,战争歇止,乃还苍生以安宁。
今有王兄坦利,奉父汗之命往使吾兄,促两国两军之和解,罢经年累月之搏杀。吾兄乃世间真豪杰,胸怀天地,悲悯众生。其志之坚,可追千仞之壁。其心之仁,远胜百代之贤。望吾兄顾念圣唐西疆万千百姓,慷慨待之。然则天下幸甚、黎民幸甚。
妹突厥赫思佳敬上。”
李江遥放下书信,对坦利说道:“你这个妹妹,比你可强多了啊。”
坦利笑呵呵地应道:“那是那是。我之前还真没发现,赫思佳这丫头居然这么有脑子,胆大心细、见识不凡。不光是比我强,比很多突厥重臣名将都强。我估计啊,她应该是在水杉城那段时间,深得大都护的教诲,这才变得厉害起来。”
李江遥又好气又好笑地骂了一句,然后道:“殿下,您也别跟我兜圈子啦。说说吧,什么条件?”
“你真肯放我走?”坦利眼睛一亮。
“格玛可汗我都放走了,更何况你呢?”李江遥一脸不怀好意的笑容:“咱俩之间的交情,不比他深?”
坦利闻言哈哈笑道:“我就说嘛,哥哥就是哥哥,赫思佳和我都没看错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亲大哥啦。”
“甭废话,说条件!你能开出什么样的买路钱?”李江遥好整以暇的问道。
此言一出,坦利再次露出了奸商本色,试探着问道:“大哥你想要什么?只要兄弟我有的,绝不含糊!”
李江遥想了想,淡淡说道:“你们第十一军团在圣唐抢的所有东西,都必须留下。包括且不限于:黄金、白银、珠宝、绸缎、铁器、牛羊,以及攻城器械的组装件。能带走的,只有随身兵器和路上的口粮,以及一人一匹战马。”
坦利痛苦的摇摇头:“大哥,您下手可真重啊。我十一军团回到西大陆,跟乞丐团没啥区别了。”
“你也可以不答应啊,”李江遥耸耸肩:“或者带着金银珠宝一路杀回去。”
坦利苦笑道:“不不不,还是照你的意思办吧。钱财乃身外之物,这个道理我懂。”
李江遥微微颔首,随即举起了两个手指:“第二个条件,金狼军可以全员离开,但是,赫思佳也必须跟着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