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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风流宰相谢安石

当凌晨的薄雾逐渐散去,积聚了一夜晦暗的铁灰色天际开始被隐隐扩散的晨曦光辉晕开,建康城连续下了十数日的暴雨破天荒的有了停歇的迹象……

朦胧细雨里,台城大司马门与都城正门宣阳门之间两里长的御道,鳞次栉比的两旁朝廷衙署及民居屋舍一直排列整齐延伸到外城朱雀门角楼下,直到高大的瓮城沐着雨水在薄薄晨雾中显现,秦淮河畔那巍峨的城池终于露出了真面目。

自北覆舟山向城内华林方向远眺而去,数十条宽大迢迢的街道与垣墙将眼下目光所及的北城台城严整地划分成大小一致、形状相同的坊市,正如夜空中的繁星点点,不得不令人啧啧称奇!

“晨寅五刻,鸣钟开城!”

钟鼓楼上传来更夫击打铜钟的祝祷词,随后悠长的铜钟声开始从城楼上传扬至城内外,鸡鸣狗吠起时,东方已浮白。

大晋时令,戌时五刻击暮鼓,关城,杜绝来往;寅时五刻,鸣晨钟,开城,释禁通行。

把守城门的轮值军士擦了擦嗜睡的眼皮,三三两两正磨磨蹭蹭地合力摇起门轴粗重的铁质铰链,随后抬起宽厚的门栓,当沉闷的黑色城门吱呀呀被推开,疾风骤雨来不及透过城门都倾泻在军士们的甲胄上,几个老军半闭着眼推开城门后吐出吹进嘴里的雨水,嘴里还琐碎的抱怨着天公不作美。

不多时,城门外不远处急促的马蹄声响起,打破了淅沥沥的雨声旋律,感受到脚下突如其来的震动,军士们一个个瞪大了眼,不停地引颈张望着!

这可是大晋朝国都,什么人敢纵马闯关?

定睛望去,此时一队边军装扮的骑士正自城池东北方向策马疾驰而来!在一声悠长醒目的嘶鸣声过后,马蹄没入泥地里的水洼随即溅起连串的水珠悬浮在尘土与空气交错的半空,随即又重归泥泞。

行伍中,头一个大汉是一个约摸四十的中年军士,那张被风霜雨雪侵蚀的面庞是十分粗糙,布满岁月的深沟丘壑,茂密的胡髭早已布满双颌及下巴,唯有那高挺的鼻梁之上一双汇集全身精力的双眼,深邃而又清澈,似乎是藏着什么心事不忍吐露心扉。

随行的十余骑军士亦莫不是饱经北疆战阵,受尽磨砺,个个目光坚毅,丝毫不受这阴郁天气影响,边军之苦尽在此中,不由分说这是一个支历经血火淬炼之军!

再回首,领头的大汉眉头紧锁,身后背着封存完好的二尺木匣,想是边关急报无疑,再往上瞧,还插着赤色鸿翎,怪不得如此紧急!

檄者,以木简为书,长尺二寸,用徵召也。其有急事,则加以鸟羽插之,示速疾也,称之为羽檄。

在大晋以北方向,是广阔繁茂的中原沃土,一条大河将偌大天下一分为二,成南北对峙之局。

北方胡虏与江左互为敌仇,胡人想要南下鲸吞江南之地,晋人有识之士则无一日不想着北伐中原,光复旧都,所以两方向来兵戈缭乱,烽火不息。

胡人与汉人倒在边城下的士卒不知有多少,那一大片长势喜人的麦田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死于兵戈战乱之中的冤魂,那日夜不息流淌着的灌溉着良田的沟渠之中又不知洒满了多少鲜血!

“都愣着作甚,看不到是鸿翎羽檄么?快让人入城!”城门校尉只手紧握着佩刀,长着大口黄牙朝着两边推开城门的军士爆着粗口,同时大步跑向一边去助力,等到骑士们已近城门时,大门恰好洞开,这行人也不多话,领头的只在马背朝城门校尉拱了拱。

“边关急报!”

后者也不应和,赶紧让城门司马牵了就近驿站的备马,城门校尉看着这行奔波的边军,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北方,难道是淝水……

建康,覆舟山谢安别墅。

谢府十分安静,静得能够听到书房里谢安与张玄之对弈时的落子声。

“谢相,这一手……”

卫将军府长史王献之身着白色丝布裤,披着一袭织绣假钟斗篷,正端坐在一把胡凳上在一旁观看棋局。

这时,身披青鼠皮裘的从事中郎羊昙立刻打断了他:“诶!子敬,观棋不语真君子啊,你可不要乱说话!”

被羊昙一数落,王献之只能在一旁细细品着香茗,默默观战。

主桌案上已经摆放完毕的棋局,宰相谢安执黑子,神色自若,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反观吏部尚书张玄之执白子犹豫不决。

第一眼看黑白两子绞杀之势纷杂乱目,白子表面占据大数,实则守外虚内,强枝弱干。再细看,黑子虽大多散落其外却汇集于八大星位处隐隐有围攻之意,白子所占据的天元更是与外部断了联系,被黑子牢牢围住,已成了无根浮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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