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希影和欧阳娜就着最近的位置,拉了两张凳子,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的看着今天的这场大戏。
古喑垂眼看着沉浸在自己情绪里的人,脸上表情依旧漠。
她漫漫抬手,将古枳落在自己腕间的手轻轻拂去,力道不重,却足以让古枳辛苦搭建已久的堡垒,轰然坍塌。
缓缓站直了身体,古枳直视着古喑的眼,唇瓣噏合:“楼应。”
会议厅的建造是古时的层叠样式,从大门进来的两侧又朝上而走的梯道,上面同样是议事大厅。
而此刻那里,人影绰绰。
是另一层俯瞰的汹涌杀意。
原本占了上风的欧阳娜和江希影,这一刻,便又陷入了新一轮的被动里。
只要他们动半分,头顶那冰冷的东西,就能刺穿他们的胸膛,或者脑袋。
嗤了一声,江希影抱了抱手。
看样子,这场仗是不怎么好打了,一瞧人家就是做足了准备的。
欧阳娜也拧了拧眉,显然是对古枳留的这一手感到了几分意外。
来之前,她把这里的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楼应分明不在。
不过转念一想,这恐怕是古枳的计中计,将人调出去,不过是个幌子。
怪不得来的时候,顺利的让人感觉到诡异。
古喑抬眼,遥遥对上一双藏在黑暗里的眼。
低睨着下面的人,楼应忽而轻笑:“少主,我早就告诉过你,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是你真正能握在手心的。”
他停了一下,在古喑的视线里,慢悠悠的吐了那最后的几个字:“除非,是死人。”
古枳的视线没有变,只是声音裹了流刃上的冷光:“楼应!”
面具之下,楼应的脸有一瞬间的狰狞。
古枳在警告他。
警告他什么呢?
不要说那种字眼吗?
“呵~”他冷笑,拇指腹轻砰了一下夹在指尖的口琴片,厅内便响起一道尖锐的回音:“我提醒过你了,少主。”
连眼神都没给他,古枳只是盯着面前站的极近的人。
“阿喑,你是不是觉得,这样,就可以真的离开我了?”
她仰起头,深深的在空气中吸了口气,任凭那无形的气流进入肺腑,带起一阵极浅的颤动。
“可惜了,现在一无所有的你,”古枳缓缓的偏着脑袋:“离开了我,要怎么办呢?”
没有记忆,没有过去,只有一个她给的,自以为是的身份。
她捧在了手心好生待着的人,出去了,能有脚走路吗?
“谁说我们阿喑一无所有了?”
隔着一段距离,欧阳娜掀着眼皮,底下全是傲睨的不屑:“只要她想,我身后的所有,都可以是她的。”
偌大的医药世家,亦或是尊贵的英室皇族。
只要古喑想,只要她有。
偏眸瞧着那一身气势浑厚的人,古枳眉梢微动:“果然是皇室最年轻的实权掌控者,出口的话都是这般豪放。”
不到三个月便将被散落分发出去的实权收至手中,这份魄力和手段,在一中年轻人里,也是佼佼者。
古枳轻叹一声:“可惜了,差点忘了,还有这么一位老朋友了。”
她缓缓抬起的手落在半空,指梢轻轻一点:“不然,该让你与顾神做个伴的,但现在,显然也不算晚。”
可她本来落下的手却被人猝不及防的捏住。
下颚轻顿,她偏头看过去。
勾起唇:“阿喑,拦住我,也没用的。”
古喑垂着的眼看着她,很淡,另一只手迅速拿起放在桌上的茶杯猛地朝着半空一甩。
陶瓷很快在半空炸裂开来。
伴随着清脆的破碎声。
有人被这一幕后面代表着的后果惊黑了脸。
若是那道攻击没有被古喑拦下来,今天,他们见到的第一具尸体将会产生。
而作为这道攻击的第一承受者,欧阳娜原本带着盈盈浅笑的脸上瞬间神情消失殆尽,化成一片冷然。
她看着对面的始作俑者,戾气很重:“古枳,把阿喑还给我。”
“还给你?”
像是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古枳在短暂的疑惑过后竟低低的笑出了声。
她的手搭在神色缄默的高挑少女身上,在古喑身侧绕过,站到了她的侧身后去,而落在她肩上的五指,却也随之落到了那纤细的脖颈上。
古枳说:“欧阳娜,你知道吗?从小,我就讨厌极了你。”
她像是喃喃自语:“我讨厌你什么呢……大概是讨厌你,不用付出什么,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每个人生来命本就是不同的,”看着她似癫似狂的模样,欧阳娜神情轻蔑又冷冽:“而你后天想要的东西,不是你羡慕别人,就可以得到的,古枳,归根结底,你还是在怨天尤人。”
“我没有!”
落在古喑脖颈上的手攸然一紧,很快又松掉。
古枳神情狰狞:“身为天之骄子的你,凭什么对别人的人生妄下断论?你以为你的命就很高贵了吗?”
江希影冷啧一声:“简直是无可救药。”
欧阳娜和她说的,本就不是一回事。
没有谁的命更高贵,而她这种嘴里说着别人不用付出就能拥有她没有的一切的人,才是那个认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