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东升,偌大城池内响起幽远晨钟,鸣玉楼一带已经人头攒动,聚集了无数谋生计的四海游子。
夜惊堂骑乘黑马,穿过繁华街巷,在鸣玉楼附近的无匾衙门外停下了脚步。
黑衙规模挺大,正门外是个小广场,上面竖有一根旗杆,但不挂旗帜,而是挂人头的地方,江湖上甚至专门有个词,叫‘悬首黑衙’,
黑衙号称‘阎王殿’,属‘王府私卫’,不在六部构架之内,也不接官司开堂问审,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到访,门外只有两个站岗的捕快。
夜惊堂递上了腰牌,就被请进了大门。
大门内部是正常的大堂,左右各有班房,但没有待客的地方。
在影壁后等待不过稍许,大堂后方走出两人,为首的是‘白无常’伤渐离。与昨日江湖客的打扮不同,穿着一身青色文袍。
顺带一提,‘白无常’‘六煞’等诨号,是江湖人送的,初衷带有贬义,但硬实力太强,才成了尊称。
伤渐离是正儿八经的武官,享四品俸禄,大概率不会喜欢‘索命无常’的称号,穿青色袍子而非白色,估摸就是为了避嫌。
跟在伤渐离后方的,是留着胡子的王赤虎,遥遥就客气招手:
“夜老弟,你是真不仗义,前两天还给我装穷,结果可好,整个天水桥都是你家的,亏得我还想扶你一把……”
夜惊堂上前拱手一礼:“伤大人,王总旗,你们怎么亲自出来迎客,实在太折煞在下了。”
王赤虎笑呵呵道:“知道折煞就好,作为裴家的大少爷,佘捕头被你伤了,你不去金屏楼,点十几个姑娘伺候伺候,以后还想在京城混迹?”
“这是自然,昨天不小心误伤佘大人,还没来得及致歉,要不现在把佘大人请上,去金屏楼坐坐?”
说话间略微打量,夜惊堂才发现伤渐离很年轻,最多三十出头。
内家高手都是越老越妖,这年纪能闯出让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名声,堪称可怕。
伤渐离气质颇为清冷,不过面对夜惊堂,还是露出了一丝笑意:
“我不好酒色,佘龙还得养几天伤,等散了衙,夜公子陪王总旗去即可。夜公子登门,可是想求见靖王?”
“我一介草民,哪里敢惊动靖王。靖王对在下赏识,今日过来,也是想尽微薄之力,看这身武艺,能不能给朝廷帮上忙。”
“哦?”
伤渐离听见这话,目露赞许,直接就带着夜惊堂走向后衙:
“夜公子有这心,靖王知道定然欣慰。外面的江湖太大,黑衙职权又不明确,法司衙门处理不了的脏活儿累活,全往黑衙头上扔,衙门的捕快是真跑不过来……”
闲谈不过几句,伤渐离就把夜惊堂带入了一间正厅里。
厅中放着数排书架,西侧的墙壁上,都挂满了‘通缉令’,估摸有近百人.最上方单独空出来的一张,写着‘薛白锦’的名字。
这个名字有点陌生,但夜惊堂略一打量内容,心中便是一惊——薛白锦,号‘平天教主’。
平天教夜惊堂可是如雷贯耳,是前朝残党建立的组织,死守南霄山,灭国六十载依旧不肯归降。
而平天教主,位列八魁第一、天下第四,号称‘山下无敌’,俗世江湖没对手,打不过的只有山上三个修仙的老妖怪。
夜惊堂站在墙壁前,看着平天教主的通缉令,觉得这玩意完全是摆设。
而后面的王赤虎,估摸看出了夜惊堂的意思,打趣道:
“这东西地藏爷看了都直摇头,没人敢接,夜老弟想试试?”
“这墙上挂的都是天兵天将,最下面的我都惹不起,王总旗别开玩笑了。”
“人要有志气。”
王赤虎叹道:“平天教主这狗贼,可不是啥善人。以前的江湖第一美人‘蟾宫神女’,武艺高侠气重,江湖上钦慕者无数,‘一袭青衣月下凌波’的绝世风采,不知倾倒多少侠客,至今江湖女子都是爱青衣胜过爱红衣……”
夜惊堂没听过这典故,好奇道:
“这位女侠,被平天教主害了?”
“要是害了,我还敬薛白锦不为美色所动。据传闻,‘蟾宫神女’是行侠仗义,不小心遇到了平天教主,然后就成了教主夫人”
“平天教主把人掳回去了?”
伤渐离站在身侧,摇头道:
“别听江湖传言瞎扯。平天教死守南霄山甲子不降,冥顽不灵想着光复前朝,是罪无可赦的逆贼不假,但也确实占了‘忠义’二字,否则平天教不会被那么多江湖人追捧。此等枭雄,岂会干劫掠妇人的下作勾当。”
夜惊堂想想也是,点了点头。
伤渐离可能怕夜惊堂误会,又解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