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嘉新三年,六月廿一未时,艳阳高照,长安城华岳客栈三楼,江笑书房间的窗外。
两个汉子正伏在窗前,一个正用手指戳破窗纸向里窥探,另一个则是将耳廓贴在窗子上,细听里面的动静。
在他们身后,另有一个汉子站在他俩身后,双臂环胸,神色有些倨傲,看来,他便是这三人中的小头目,也就是那两人口中所称的“三哥”了。
戳破窗纸窥探良久的老六转过头来,向老三比划了几下手势,大致意思是在房中只看见韩抚一人,并未发现他人。与此同时,听了半晌的老四也转身比划了几下,同样表示房中只听见一人的呼吸,十分安全。
老三满意的点点头,比了一个手势,老六便飞快地抬起窗子,三人迅速钻入房内。
落地后,三人并未立刻去管躺在床上的韩抚,而是马上四处搜寻了一番,除了常见的衣柜和床底等处,就连头顶的房梁都未放过,再三搜查后,确认房中并无他人,老三这才走向伏在床上的韩抚,为他解开了绳索。
可是绳索解开后,老三发现韩抚仍然没有移动,仍是脸朝下伏在床上,这才意识到他被点了穴道。
于是老三伸手在韩抚的背后推拿了半晌后,在韩抚耳边低声说了句话,又在其背上看似随意、实则暗含规律的拍了几下——这是他们的暗号。
老三说道:
“韩大人,自己人,你穴道已解,还请起身,让我等救你出去。”
可奇怪的是,老三明明已经解开了韩抚的穴道,可韩抚却一动不动,这令他好生奇怪,又伸手仔细一摸,才发现,韩抚的穴道竟是被人点了两次,较浅的那一层自己刚刚已经解开,可是较深的那一层,点穴之人不但内力深厚,而且手法也甚为玄妙,即便自己戳拍揉按各种解穴手法都已尝试过,可是那穴位却如铁铸般岿然不动,竟是丝毫没有反应。
见老三眉头紧锁,一旁的老四凑了上来,问道:
“三哥,什么情况?”
老三神色凝重的回道:
“韩大人被点了两层穴,后加的第二层手法和内力都只能算是普通,我已解开,可是原有的那第一层却是十分棘手,我无法解开,可见点穴之人武功之深不可测,我所料不错的话,点第二层的是江笑书那小子,那点第一层的就应当是方才他那姘头了,实在想不到,看她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功夫,实在是叫人匪夷所思。”
其实他这番却是想错了,点第二层穴的是江笑书不假,可是第一层却是张谦君临行前留下的,而这老三之所以会认为是黎慕江,却是因为他见到了之前黎慕江敲打江笑书时的场景,心中下意识的认定黎慕江是个高手。可是他却不知,江笑书故意挨黎慕江那一下打,就是为了将浪书剑展示给他们看,然后以此断定他们三人的的来意。这叫做“后发制人”。
他更不知,即便他们不在,江笑书也会有很大概率会挨那一下的,这用江笑书的瞎掰叫做“打是亲骂是爱”,用文雅的话来说,就叫“烽火戏诸侯,只为博美人一笑”,诸侯尚能戏得,挨一下打又有何妨?
听老三说得严峻,老四老六两人低声问道:
“那该当如何?”
老三想了想,说道:
“既然如此,为防夜长梦多,事急从权,咱们只好先将韩大人带出去,从长计议了。嗯……老六,去将门拴上,可别让旁人闯进来误了我们的大事。”
“是。”老六应答了一声,便走向门口,正欲推门,却见到地下有一张纸条,从门缝中塞了一半进来,他拾起纸条,只见纸上写着:
“江公子,今早你匆匆离去,留给小二为您打点早饭的银子却未有个交代,现下已到午时,我们用那些银子为你备了午餐,置于门口食盒中,你归来直接享用便可。”
看来这是账房先生给江笑书写的便条,大致是备了午饭放在门口云云,老六并未过多在意,就欲伸手开门。
如今是六月盛夏,此时时辰又才刚到未时,骄阳似火,本应十分炎热,可是老六在开门前的一刹那,却忽的感到一股诡异寒意袭来,阴森森的感觉竟是令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